第二日的下午,千色如约带着那副婴戏图去了柳见深的画室,柳见深早已推了别的客人,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在等着她了。千色也不多废话,直接摊开那副画让柳见深观赏。
柳见深坐了下来,用心的揣摩着每一个笔触每一处用色,很快一个时辰便匆匆过去。柳见深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来,千色正在背着手欣赏他的画作。
柳见深略觉抱歉,自己傻傻的甚至都没有给她倒杯茶。柳见深说道:“叶姑娘,我今日看的差不多了,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千色毫不介意的笑笑:“无妨,我带着画来不就是为了让你细细观赏的吗?没有什么久等一说。”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柳见深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若还不知趣的请千色吃个晚餐就太不像话了。于是他邀请千色:“叶姑娘,我也没什么好款待你的,不如我请你吃晚饭吧?”
一边说着,柳见深一边朝着对面的杂货铺看了一眼。曲柔有时候会这个时候跑来给他送饭,希望今天这个时刻曲柔千万别来。还好,曲柔那杂货铺似乎没有灯光,说明曲柔晚上也出门去了。
千色欣然同意了他的晚饭邀请,于是两人一起出门,找了一家景致比较好的饭店坐了下来。柳见深十分殷勤的问道:“不知道叶姑娘喜欢吃什么菜?我请客,请姑娘不要客气,随便点。”
千色点了几道菜后,等菜的间隙,两人便聊起天来。柳见深客气的问:“叶姑娘也很喜欢画作吗?”千色笑着摇了摇头:“不,几乎完全不懂。这画在我手中也是暴殄天物,倒是我不介意柳画师为我讲解讲解。”
一说到画,柳见深顿时来了兴致,喋喋不休的谈论起的今日的冯空明的笔法问题,然后又兴致勃勃的讲述了他对于其他几位当代画家的看法。千色很认真的听着,很少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只是把他说的话一句句的默默记在心头。
这样一顿饭吃完已经是天色已晚,柳见深一直口沫横飞,终于说累了。看到千色一直认认真真的聆听,他突然有了一种知己的感觉,好感爆表到无以复加。他意犹未尽的千色道别了,千色微笑着与他说了再见回家了。
第二天千色再带着画去的时候,柳见深热情了许多:“叶姑娘,你来了?”
千色笑笑道:“嗯,昨天听你说了那么多有名的画作,我朋友那里还有一副名家之作,我又借来了。柳画师你要不要看看?”
柳见深眼睛都快放光:“真的吗?快让我看看。”
千色除了昨日的婴戏图外,手中还拿着另外一卷画,打开这一画卷,是当朝另外一位山水大家的作品,仙山层层峦峦影影绰绰隐着几位求仙之人。柳见深立刻接过细细品鉴了起来,千色微笑着在一旁坐了下来。今天这柳见深还不错,知道给她备了茶备了点心和瓜子。
千色坐下来,嗑着瓜子,喝着茶水好不快活,柳见深一头栽在名画的世界中完全顾不得理她。千色闲得无聊起身,干脆到对门的曲柔那里去了。
曲柔正在自己的杂货铺中无聊的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满怀情意的张望着柳见深的门口,突然看到千色冲她款款走来,曲柔连忙扔下手中的针线唤道:“千色?你来了。”
千色笑眯眯的看着她:“你这是给柳画师做鞋子呢?”
曲柔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嗯,这不是天冷了吗?我看他的鞋子还有些单薄。”千色坐在她身旁,伸手在她脚边取暖的小炉子上烤了烤手:“曲柔,我觉得你做好了也先别送过去。”
曲柔点点头:“千色姐姐,你这两日天天来画室干什么?”千色没有回答,问了她一个问题:“曲柔,你父亲以前做牙雕的,他必然精通绘画之术,你呢?父亲没有教过你吗?”
曲柔腼腆的笑了一下:“父亲也教过我一些,但是我终究不能学他的本事,也就没有怎么认真教。所以我见到会画画的人,都忍不住心中佩服。”牙雕这一行当,都是男人做工,从来没有女子去做,所以曲柔的父亲也没打算让独生爱女继承自己的衣钵。
千色点点头,心中明白了曲柔的心结所在:“嗯,我明白了。曲柔,我一定尽力帮助你。那你平日给他送东西,他都坦然接受吗?”
曲柔摇摇头:“吃食还好,其他东西十有**会拒绝。我这鞋,做了也不知道送不送的出去,再说了……好多姑娘小姐给他送衣服送鞋子呢!不过他都不怎么收便是了。”
千色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曲柔聊了半天,一个时辰后回到了柳见深的画室,见柳见深赏完了画,便告辞了。柳见深有些不好意思,还希望请千色吃饭,千色委婉的拒绝了。
第三日再次看画的时候,柳见深其实心中已经对千色充满了感激之情,他最后一次满怀着崇拜之情细细观摩了大师的作品,之后郑重提出要重重感谢千色,千色笑着说:“那就去找个地方,再好好吃一顿吧!”柳见深自然同意,两人刚想出门,却又进来两位年轻的姑娘。
这两位姑娘见到柳见深,都明显的眼冒金光,其中一位姑娘吃吃笑道:“您就是柳画师吧?听说你画的画儿特别好,我们姐妹俩想来画个肖像。”显然是慕名而来的崇拜者,柳见深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千色。
千色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她坐下来喝茶等着柳见深。于是柳见深就对那两人说:“好的,二位姑娘这边请。”两个姑娘嘻嘻哈哈的站在一起摆了个姿势,柳见深指导她俩这样摆那样做,然后开始了作画。
这一番直到黄昏将近才结束,两个小姑娘累的直捶腿:“没想到作画我们站在这里都这么累,柳画师你辛苦了。”柳见深笑笑:“姑娘言重了,我每日都是作画,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一个姑娘笑道:“柳画师日日辛勤作画也不外出走动,可身材却这么瘦削颀长。”另一个立刻打趣道:“你当是你呀,吃完饭躺着不动只管养膘。”另一人娇嗔的一推她道:“讨厌,让柳画师看笑话。”
柳见深也笑笑:“两位姑娘,今日时间紧迫,这画儿还没上颜色,明日你们若有空再来一趟可好?在下现在与这位姑娘相约,要出门一趟。”两位姑娘看看坐在一旁的千色,点点头:“好吧!明日上午我们一早就来!”柳见深客气的把两人送走了,才与千色结伴找了一家饭店坐下来。
这一次的饭桌上,柳见深与千色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拘谨了,柳见深也有说有笑起来,话题左右也是不离作画。千色之前努力学习的绘画知识,此时发挥了作用,不管柳见深说什么,千色总能适当的接上话。
千色随声附和中,越来越发觉,这柳见深其实是个书呆子型的人,对其他事情似乎都不怎么开窍,只喜欢作画。刚才那两位女顾客的娇言软玉,算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千色突然觉得勤劳朴实的曲柔其实非常合适这样呆呆的柳见深。
越聊越是开心,柳见深对千色说得越多,越发觉得亲近了,千色恰到好处的恭维,让柳见深恍惚的产生了红颜知己的错觉。千色深谙此道,这就是后世所谓的绿茶婊,不经意间的话语或动作会深深获得男人的好感,老练的千色可以堪称绿茶婊中的语文课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