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了黄毛小子的声音,&ldo;我们走吧,耽搁了不少时间了。&rdo;
&ldo;可是毕竟他是我射伤的,等他醒来也不迟嘛。&rdo;这是姐姐出谷黄莺般的声音。
&ldo;没有你,他早死了,我看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普通的小二会用马步吗?十有八九是黑吃黑,我们还是追那恶贼吧。&rdo;
&ldo;你说他不是好人,你是好人吗?这几天老是欺负我。&rdo;
接着一阵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打情骂俏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那么清晰,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刀刻在我的心上,刻得鲜血淋漓,一天之中我有经历了一种全然不同的锥心之痛。
我不顾疲倦的身体坐了起来,冲到堂外对这两人大喊:&ldo;我好了,你们可以走了。&rdo;
姐姐和黄毛小子吃了一惊,还是黄毛小子先反应过来,道:&ldo;小哥刚刚失去至亲,心情悲痛,我们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rdo;说完便要拉着姐姐往外面走去,这时姐姐却停住脚步支吾道:&ldo;小哥有没有看到一个金袍客从这里经过?&rdo;
&ldo;他向西走了。&rdo;我无力地答道。
&ldo;谢谢,对不起,后会有期。&rdo;姐姐抛下这几个礼仪用词,就与黄毛小子骑上马匹而去。&lso;谢谢,对不起,后会有期。&rso;也许我与姐姐的关系永远只能停留在这个程度了。
走吧!走吧!有什么了不起,我不会在心里再给你留一丝空间,我要永远忘了你。
微风吹过,带起缠在脖子上的丝巾的微香。
店里经过数番打斗,狼藉一片,老徐和臭道士身上各盖了一块布,应该是姐姐所为,想起半日之内,大变屡生,各种情绪纷至沓来,有种什么也不想干的冲动,但是老徐的生前嘱咐声声在耳,即使粉身碎骨也全无不赴死一行的道理。
想到这里,脑袋也渐渐活络开来。要去杭州,从这里到杭州超过四百里,就算不出意外,沿官道而行也要三四天,况且还有文先生觊觎一旁。说起来文先生到底是哪股势力呢,他来这里已经有十年了,几乎每天都到这里胡吃混喝,我和老徐还以为他是个不得志的读书人,想不到他在这里只是为了监视我们,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被他偷听去多少线报。这次不惜现形出手而且又叫上了自己的同伴,&ldo;秦苏寇元邵叶谷&rdo;这七个字到底隐藏了什么惊天之密,老徐说这个消息事关万民福址,文先生一伙行事又处处透着狠毒,这样的线报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中。既然如此,我如果继续留在此地只能是凶多吉少,必须尽快上路。
我到老徐的房间去找些盘缠,此去杭州是少不了用钱的地方。还算幸运,在老徐床底下翻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放了不少财物,不论宝钞和铜钱,光是银两就有百两之巨,我将这些银两包成一包缠在腰间,在箱底还发现了一幅卷轴,打开一看,竟是一句诗&ldo;西湖歌舞几时休&rdo;。
我不懂什么书法,但是也看得出字写得很好看,肯定不是出自老徐的手,老徐的手除了做菜就是偶尔吃吃小姑娘的豆腐。真是想不到老徐还有此情调,也许真的是我对他关心太少了,想起这些年与老徐相处,总是取多予少,不由十分懊恼。也罢,今日就将此卷轴作为老徐的陪葬物,将这茶寮一同付之一炬,希望老徐在天之灵不会责怪我连让他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将卷轴平铺于老徐身上,对这遗体叩了九个响头,从怀中取出火石,默念了一句,&ldo;老徐,走好。&rdo;
就在这时,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文先生竟然去而复返。想不到他来的这么快,手上的箭伤已经包扎得整整齐齐,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破扇,颇有韵律地摇扇悠闲步入店中,一副吃定了我的样子。如果就此束手就擒,一切都将枉然。我一眼瞄见身后不愿处的朴刀,心中已有定计。
好!就此一博。
我对着文先生大声喝骂,&ldo;姓文的,你还敢过来,狗爪子刚断了一只又来自取其辱,真是不折不扣的狗腿子。&rdo;
文先生丝毫没有动气,&ldo;杉哥儿,你不用骗我,我刚才目送金大小姐与那位公子离去,怕你一个人无依无靠,心情低落,故而不辞劳苦拖着伤痛之躯来慰藉你,你怎么能开口伤人呢?&rdo;
我故意怕他发现似的瞟了一眼身后的朴刀,大吼道:&ldo;姓文的,今天就让你看看小爷的厉害。&rdo;然后转身扑向地上的朴刀,文先生仍然立在原地,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就等我送上门去。好!就是这样,我捡起朴刀之后并没有如他所料的向他进攻,反而借着一股冲力继续向店外奔去。文先生一愣,等他反应过来我已在五丈之外了,在往东十丈就是姚江,只要跃入水中,功夫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生死就在这十丈之间。
我迈开双腿尽力奔跑,九丈,八丈,离姚江越来越近,再回头撇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文先生施展轻功,身形如飞,离我竟然只有半丈之遥。我向后尽力甩出朴刀,希望能阻挡一下文先生,但是显然这对他毫无威胁可言,我甚至已经感到他伸向我肩头的手指。
一股死亡的恐惧袭上心头,心中默喊,&ldo;老徐救我!&rdo;
就在此时感觉脑后生风,压力顿时消去。我顾不得什么原因,继续往前飞奔,在离江还有一丈开外奋力一跃,纵身投入江中,入水前的一刻瞥到文先生正手忙脚乱拨去蒙在脸上的一副卷轴,这不是老徐的那幅&ldo;西湖歌舞几时休&rdo;,可能是风正好将这卷轴吹到文先生的脸上,阻住了文先生的来势,老徐你又救了我一次。念头转过,接着全身已没入江水的包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