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再回府时,卫旬带了一箱东西回来,他领人扛着东西直奔卫康的住处,可杀过去之后才知道一家人都在老夫人所居的睦元堂用晚饭,因为没寻到卫旬,便就先开席了。睦元堂格局庞大却曲折,是原来老侯爷特意为老夫人所建,老侯爷去世之后,老夫人还一直住在这里。卫旬进门之后先是由婢女帮他脱了大氅,然后一路引着,穿过迂回的内廊往餐间走去,到餐间门外,卫旬停了下来,示意婢女不要说话,他偏头瞧了眼,便见到一幅阖家团圆、其乐融融、尊老爱幼、喜气洋洋的讨厌情景!程元秀就坐在老夫人的旁边,周遭还围着卫康和陶氏,卫金僖、卫金甯、卫金戈也都在席上,一家子说说笑笑,就连平素对他低眉顺首、冷冷淡淡的程元秀也是笑颜逐开,她的黛眉舒展、美眸半眯,她的笑柔婉又甜软,温暖得仿佛三月春风,和面对他时的拘谨笑容截然不同,那抹笑容仿若暖流,在他的心间淌过,留下的水痕转眼间就结了冰。餐间的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依旧热热闹闹地在聊天。老夫人坐在主位,身着酱色团花福寿纹的宽裙,额间绕着同色抹额,一颗圆润小巧的羊脂玉嵌在抹额中央,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红光,天生的慈悲之相,笑得一团和气,「秀儿,以后少做些针线活,太费眼睛。你大病初癒,还是多注意些好。」陶氏应道:「都怪孩子们,整日缠着秀儿做这做那。」卫金僖听罢不高兴了,「祖母头上的抹额可还是三婶做的呢,还有爹爹、二哥脚上的靴子。」卫康沉着脸,「就你话多。」卫金戈也附和,「僖娘整天到处炫耀,闹得别院都知道了,今天还有人问我能不能烦请三婶也给缠个剑穗呢,我看他问时一个劲儿的往我脚上瞥,说不定还盯上我的靴子了。这帮家伙,又不是买不起,偏爱盯着咱们的。」说完瞪了瞪卫金僖,「你就不能低调点?」卫金僖嘟嘴,「我什么时候炫耀啦?」卫金甯幽幽地说:「前几天把香囊带子都给炫耀断了。」卫金僖怒道:「都怪她们,来回抢着看,都给我扯断了。」外面的卫旬一听提到了那天的事,立刻重重一咳,然后脸色不善地踏进餐间,餐间里热络的气氛微有一滞。卫旬的目光先是落到了程元秀的身上,对方也朝他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一对,程元秀便垂下了眼,脸上的笑容浅淡了几分,变得有些拘谨,卫旬的脸色顿时又暗沉了几分。老夫人没发觉卫旬脸色有异,笑眯了眼,「阿旬回来了?快坐下一起吃。」卫旬冷冰冰地说:「我吃过了。」卫康拧眉,「吃过了你还来做什么?」卫旬咬了咬牙,强忍着怒意,「我给你们带了礼物。」餐间的人均是一愣,他们没有听错吧?卫三爷居然给家人带礼物了耶!卫旬拍了拍手,唤道:「搬进来。」几个家丁鱼贯而入,抬了一个木箱进来,卫旬用脚挑开箱子盖,露出满箱的绫罗绸缎、锦衣软靴来,罗衫、暖袍、香囊、角靴、剑穗、抹额……但凡能绣出来、fèng出来的,这箱子里几乎都有。卫旬微微颔首,「都是天巧坊的手艺。」天巧坊的绫罗十分受人追捧,可以说是一缎难求,可卫旬居然搬了这么一大箱子来。他冷冷地勾唇,这么多总够他们用了吧?看谁还老缠着程元秀做这做那!卫金僖惊喜地凑过来,扒在箱子边看,「三叔,你这是怎么啦,发财了吗?」卫旬看了眼程元秀,略带挑衅地说:「随便挑。」卫金僖随手拿了个束带出来,绕在腕上把玩,「太好了。」还没等卫旬得意一会儿,就听她又惊又喜地说:「我们把这箱东西送去给别院,他们就不会也缠着三婶啦。」卫旬无言。卫金戈眼睛一亮,「好主意。」卫康警告道:「嗯,送完之后你们都给我低调点,别瞎显摆。」卫金僖的想法得到了一致通过,于是卫旬好不容易搞来的一箱宝贝就被他们这么送人了,卫旬差点当场吐出一口老血。自从眼睛痊癒之后,程元秀就变得更忙了。因为她不只被家里的几个人缠着,连已经嫁出去的卫金匀、卫金梧都总是要来凑热闹,伙同卫金僖、卫金甯,几个女人整天拉着程元秀出去逛。卫旬看着不顺眼,可程元秀却是乐在其中,这是她第一次尝到被人接受、被人需要、被人喜欢的滋味,卫家的人用真挚的热情融化了她心底那层谨慎、防备的冰层,让她逐渐融入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