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颜青城病逝后,不到一年,颜药也没撑住跟着去了,如今颜药还坐在这里,说明颜青城并没有去世多久,最多不超过半年。
日光明媚,并不如何晒人,颜药又坐在秋千落下的巨大阴影里,看着更加病弱苍白。
颜青城只在一开始怔了几秒,便毫不犹豫地抬脚,大步朝儿子走去。
高大的男人靠近少年,缓缓在轮椅前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发顶。
炽热的手指撩开细软的额发,掌心贴住了少年冰凉的额头,就那么捂了一会儿,又顺着往下,抚过脸颊,一直到握住了少年蜷起来的手指。
明明天气也不冷,掌心里触到的温度却凉得人心慌。
男人更近地俯下身,宽阔的胸膛挡住了少年的视线,另一条手臂试图去搂人,本就低沉的嗓音哑得不像话。
“药药别看了,爸爸在这。”
少年被搂进颜青城怀里,抱了起来,脸上倒是没多少惊慌的神色,只是极为听话地抬起细瘦的胳膊,抱住了男人的脖子,脸也跟着贴了上去,蹭了蹭男人的侧脸。
颜青城低头对上儿子安静的目光,顿了顿,才低声问:“冷不冷?”
颜药缓慢地摇了下头,好半天才慢腾腾地开口:“不会……爸……爸。”
他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了,开口的时候显得非常生涩,磕磕绊绊的。
“嗯。”颜青城应了一声,抱着儿子放到后面的秋千上一块坐好,又收紧了胳膊,扶得很稳。
其实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的,问题应该也很多,可颜青城什么都没有问,颜药也乖得不得了,一点都不闹。
生与死的距离太过遥远了,远到……哪怕此时此刻,父子俩好不容易重新见了面,也知道不过是妄想。
颜药靠着父亲坐着,细瘦的指尖握紧了男人的衬衫衣摆,过了好久才似乎是回过神,感觉嗓子没那么干涩了,便抓着颜青城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坟墓。
他开口的声音很小。
“爸爸……在医院睡着后,爷爷把你带走了,过了几天,给了我一个小罐子……我知道爸爸在里面,这个是我挖的。”
“妈妈从国外回来了,要把罐子埋在墓园里,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她来,妈妈就一直哭,她说我这样会死的,然后她又骂爸爸,说爸爸太溺爱我,把我养坏了。
后来,爷爷来了,爷爷想让妈妈带我出国,以后让妈妈和我一起生活。可是妈妈不同意,她说自己养不好我。又过了几天,妈妈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就和叔叔回家了,我知道那是她和叔叔的第三个孩子,她照顾不了我了,不能一直在这里。
叔叔想当我第二个爸爸,让我一起走,我不肯去。我只有一个爸爸。他们说服不了我,就走了。”
“管家叔叔什么都顺着我,罐子就埋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