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村长作为代表,提前就汇总了几个村子的意见:“我们几个村长商量着,把学校建在北面那块空地上,那里位居几个村子的中心,而且地势平缓较高,不用担心泥石流等地质灾害。整个工程下来,预算50万左右。”50万,宁程曦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要个一两百万,50万能干什么啊。“你们计划学校怎么建。”宁程曦问,她要听听对这50万的规划。“预备建7间平房,再买些教学用具。”宁程曦听后,苦笑摇头,这简陋的设施如何起到真正的作用,“我资助150万,修建操场,再加盖几间宿舍,远处的孩子可以住校,而且没有宿舍,支教老师们也不愿意来。再请几个大婶,来当厨师为孩子们提供午餐。”“这……”几位村长目瞪口呆。“听我说完,我会为孩子们定制最新版的课本,不收取任何学费。你们要做的,就是保证每个学龄儿童都可以入校读书。”隔壁村的王村长,听完宁程曦讲话,差点给她跪下,感激涕流地说:“宁医生,您真是大好人,解决孩子们的问题。”宁程曦一惊,连忙将这近70岁的老爷爷扶起:“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只能尽我所能地为孩子们创造好一点的学习条件。希望他们可以通过学习,改变命运。”“对对对,我们就是败在了没文化上,才一辈子窝在大山里。”旁人纷纷应和道。“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教师,咱们这几个村里有没有可以做老师的。”宁程曦问。空气突然安静,鸦雀无声,这几个村子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和农村妇女,别说初高中毕业,就是上完小学的都屈指可数。张村长试探地问道:“宁医生,您能不能找来几个支教老师。”宁程曦苦笑,他们真是把她当成了神,她现在去哪儿找支教老师,有组织的支教行动都是由政府或者民间公益组织号召。没有人会单独深入大山,为爱奉献。几位村长看她难为情地表情就已明白了一切。“我只能回去以后帮你们问问,介绍一下咱们这儿的情况。”宁程曦说。“行,谢谢您。”会议结束,众人散去,韩靖平在门外等着宁程曦一起回家,这黑灯瞎火的,他怕山路不安全。回去的路上,宁程曦一言不发,在琢磨关于教师问题的解决办法。忽的,她想起一个人,小春儿嘴里的李婶儿,也许她是一个不错的人选。韩靖平见她眉头渐渐舒展,才问她一些关于建小学的问题,并为她推荐,林彦洵或许在老师问题上帮一些忙。宁程曦回到住处,和林彦洵说了此事,林彦洵当即给当地的教育部门打了电话,询问今年的大学生支教活动,并将要在草坪乡资助建学校的事情告知。教育部门表示相当支持,今年有支教活动一定率先派给草坪乡,并且他们会调相关工作人员跟进学校建设,大额的资助款项直接汇入政府,要比汇进个人手里强,毕竟这不是小数目,难保哪个环节有人会私吞。虽然有了乡政府的支持,但教师一时半会到不了,宁程曦还是决定去找一下,那位李婶,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个女人身上有秘密。翌日,完成工作后,宁程曦独自来到半山腰处,敲开了李婶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60来岁的妇人,满头白发,牛眼长脸凸唇,嗓音尖锐刺耳:“你找谁?”宁程曦说:“请问李婶儿在家吗?”妇人狐疑地打量着宁程曦,问:“你找她做嘛子?”宁程曦见她反应强烈,便留了个心眼,说:“隔壁的小春儿,让我来找她,说有几道题不会,想让李婶儿帮忙解答一下。”妇人听见小春儿的名字,略微放下戒备,冲着里屋大喊了一声:“小凤,出来。”宁程曦透过门缝看见,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从里屋走出,不同于老妇人的埋汰,中年妇女的打扮虽谈不上时尚,可却很干净利落。小凤走到门口,老妇人指着她嘀嘀咕咕:“你赶紧回来,孩子得等着你做饭呢。”小凤唯唯诺诺地点头保证饭点前回家,老妇人才将大门关上。她对上宁程曦的眼睛,就猜到宁程曦所来别有目的。她将宁程曦带到一处僻静地田里,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直截了当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宁程曦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与目的,并坦率地和她说关于学校建设的事情。小凤听后突然苦笑,蹲在地上抱头落泪,宁程曦有些摸不清状况,只好先安抚她,待她情绪稳定下来,宁程曦试探性地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对。”小凤点头。“看你还挺有文化的,为什么嫁到这儿来。”小凤抬眸,忍住眼眶中的泪水,不答反问道:“你是北京的医生,来这儿就是下乡医疗的吗?”宁程曦回答地干脆:“是。”“我可以相信你吗?”“当然。”宁程曦伸出手小拇指,与她拉钩。小凤擦去眼泪,沉下声音,缓缓说道:“我不叫小凤,我本名叫做秦雨甜。十三年前,大学暑假,我和朋友来这边儿穷游,在火车站走散,被人贩子拐走,卖到这儿做了媳妇。”宁程曦目瞪口呆地捂住了嘴,秦雨甜看她不可置信的样子,自己也叹息摇头,继续说道:“卖到他们家后,我试图反抗,可结果就是被关在小黑屋里整整一年,每天只有一顿饭,一到晚上就要被那个男人侮辱。直到发现怀孕,才将我放出来照顾。”宁程曦一声不吭,静静地听她讲这段悲惨的故事。“出来后,村里的人就来给我做工作,让我想开,有了孩子就好了。我逃跑过,可这里到镇上太远了,每次跑到一半,就被抓回来。怀着孕,他们没法打我,就又把我关起来,暗无天日,折磨的是意志。”秦雨甜长叹一声,眼神中透出了绝望,“可怜的是,第一个孩子是女孩,这意味着我还要继续生,直到生下男孩儿为止。老天爷开眼,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那时候,我也不跑了,慢慢取得他们的信任,放松他们的警惕。”“后来呢?”宁程曦心疼地看着秦雨甜。秦雨甜突然仰天大笑,露出解恨的表情:“你知道吗?男孩儿没生下来多久,那个男人在建筑工地上打工,喝醉了从18层楼上失足跌死了。真是老天爷开眼啊。”“那你……”“我想过一走了之,可是婆婆看得紧,为了怕我跑,每天把我锁在家里照顾孩子。时间长了,孩子也大点了,才慢慢放我出来。”“那你为什么又不走了呢?”“许是母爱泛滥,看着俩孩子,有些不忍心,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你的事情,张村长他们知道吗?”“知道,买媳妇结婚这种事,在这地方很普遍,没人会主动插手别人家的事。”宁程曦吓得一激灵,若这次下乡只有她和邢依诺两个人来,会不会就直接被扣在这儿,做媳妇儿。秦雨甜看出她的担心,说道:“放心,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国家派下来的人,他们不敢动。”“那你,还要走吗?”宁程曦问。秦雨甜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想我爸妈,可又放不下孩子,你能帮帮我吗?”宁程曦拿出手机,递给秦雨甜,让她打电话试一试。秦雨甜笨拙地滑动着手机,关下大山里十多年,她已经不会用这些新鲜事物。她熟悉地背着家人的手机号,等待电话接通。几秒钟的等待,是那么长。“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机械的女声重复着。秦雨甜失望的低下头,可能爸爸已经换了手机号,或者已经不在人世。宁程曦宽慰劝解她,只是没人接,并不代表就没了希望。她把秦雨甜原来的家庭地址记在备忘录里,回去以后,到当地去寻一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