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作品的一块地方意外做毁了,杨小空选择修修补补画一层漆磨一层再画一层漆再磨一层,直至达到自己预想的效果;柏为屿就不同了,他肯定&ldo;啪唧&rdo;盖上几种颜色的漆,再将漆板翻过来倒过去让漆流动流动,几种颜色互相融合,添点漆削,再撒点米粒或蛋壳粉制做出肌理效果,干了后磨一磨,凑合着充幅野兽派吧。曹老恨铁不成钢的就是柏为屿这种惰性,可无语凝噎的也偏偏是这个兔崽子的狗屎运!就拿去年青年艺术家汇展来说吧,柏为屿送去参展的画,一幅是曹老最最倾心的没有任何差错的精品,另一幅是凑数用的次品,主体人物由于柏为屿的失误毁容了,兔崽子非但不改,还大刀阔斧地泼上朱红推光漆,拍上一溜螺钿,搞的很抽象没人看得懂。结果,那幅精品拿了个铜奖,而次品则让人大跌眼镜地获了金奖,举办方美术馆送柏为屿一笔奖金,将那幅次品收藏了。三个最高奖项柏为屿一举囊括了俩,拿钱的时候笑得一脸是牙,乐颠颠地对恩师说:&ldo;馆长说我是他们馆收藏作品中最年轻的艺术家,还问我创作心得。我说这一块代表云啊那一块代表雨,体现大地福泽劳动人民伟大,屁啊,那种话也有人信……&rdo;曹老真不知该笑该哭,严师将脸一肃,&ldo;闭嘴!&rdo;兔崽子立时颓了:&ldo;老师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投机取巧了。&rdo;这才一转眼,闹腾得要死的兔崽子就要毕业了,曹老想起来不由唏嘘。杨小空虽然进步飞速,终究在工艺和漆性等方面的操作还不成熟,如今只有柏为屿能独挡一面。学校没有漆画班,但有几种纯艺专业开设漆画选修课,如果柏为屿不能留校的话,漆画这门课很快便会随着曹老的退休而无人问津。偏偏今年学校的编制饱和了,院领导明确不会破格录用,要等编制有空缺,等一年?两年?柏为屿等到了,杨小空怎么办?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浮躁性急,会等吗?不能怪曹老管太宽,连学生就业都要费心。由于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他有几个学生最后只能改行。曹老的独生女嫁到澳洲,老伴也在澳洲带小外孙,他一个老头儿独自留在国内,晚年只带了这两个学生,比对待小外孙还亲厚,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都舍不得让两个学生飞太远。曹老连抽了几口烟,愁得连连叹气。白左寒问:&ldo;柏为屿的工作还没有着落吧?&rdo;曹老走出厅堂,压低声音说:&ldo;左寒,我是从不关心这些社交的事,你路子比我多,有没有什么建议?&rdo;白左寒调侃道:&ldo;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柏为屿悠哉得很呢,您操什么心哪?&rdo;说谁是太监呐?曹老脸一板。白左寒点头哈腰:&ldo;曹老,我不是那意思……&rdo;曹老愁眉苦脸的说:&ldo;死孩子表面嘻嘻哈哈的,骨子里倔得很,什么事都不愿开口求人,我还不知道他?&rdo;白左寒两手插在裤兜里,悠然道:&ldo;柏为屿没有和你说吗?他是这届毕业生中最抢手的,有个名古屋的学校向他抛出橄榄枝了,只要求他培训三个月简易日语。&rdo;曹老哑了三秒,闷声闷气地问:&ldo;死兔崽子要去日本?怎么从来没和我说?&rdo;&ldo;他拒绝了。&rdo;&ldo;为什么?&rdo;曹老有些欢喜,还有些纳闷。白左寒抖抖烟灰,&ldo;我听研工处的人说,柏为屿嫌日本菜难吃。&rdo;曹老捶捶胸,吐出一口闷气,&ldo;这是什么理由啊?他不想培训日语直说!是我孙子我就掐死他算了!&rdo;骂完,高高兴兴地进厅里指导杨小空去了。高考+插图高考的那一天早上,魏南河天还没有亮就起床了,一晚睡不着,他给乐正柒检查一遍各种证件和文具后,坐在床边习惯性地点起一支烟,刚抽两口忙掐了,生怕将乐正柒熏醒。乐正柒睡得很熟,因为热,他把薄薄的夏凉被踹了,两手投降似的放在脑袋两边。魏南河把他的棉t恤往下拉一点盖住肚脐,然后握着他温软的手轻轻捏了捏,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魏教授对自己说,不能指望乐正柒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了,今年说什么也得动用一切人脉关系把他弄到文博系,否则以小孩这急躁性子,明年肯定没有毅力继续念。清晨,吴阿姨在厨房做早饭,大家都还没有起,柏为屿人不人鬼不鬼地迈着虚浮的脚步飘进厨房,两眼没有焦距,面堂发黑,幽幽道:&ldo;吴阿姨,有没有吃的?我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