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甲觉得自己额头上有一滴冷汗滑落。杜佑山一愣,把那本作业本里外又翻一遍,杀气腾腾地走进孩子房里,&ldo;哪个是杜卯?&rdo;杜寅看看杜卯,杜卯看看杜寅,两人异口同声:&ldo;我!&rdo;&ldo;哎呀哈!&rdo;杜佑山将烟啐到地上,操起衣架,&ldo;杜寅又死了?&rdo;武甲上前一步,夺过衣架挡在父子三人中间,呵斥道:&ldo;杜寅,别掺和!到我这里来。&rdo;两个孩子齐齐张开手臂扑向武甲:&ldo;武叔叔,我是杜寅,我是我是……&rdo;杜佑山好笑:&ldo;哈!这回换杜卯死啦?&rdo;武甲揽过杜寅,拎起杜卯推出去,脸色一肃:&ldo;你少给我装!站好,和你爸解释怎么回事!&rdo;杜卯抽抽噎噎:&ldo;我作业没有做完,拿哥哥的作业本骗你们的……&rdo;&ldo;这不是重点!&rdo;杜佑山疯狗咬人般咆哮:&ldo;你的字怎么这么丑?看看你哥的字,再看看你的字!狗爪都扒不出这么难看的字!&rdo;武甲劝道:&ldo;算了,他还小,以后可以练的。&rdo;&ldo;狗屎!你就会护着他!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字是全班最漂亮的‐‐不!全校比赛都是一等奖!这和年龄根本没关系!&rdo;杜佑山吹牛不打草稿。&ldo;我知道,可是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很少,你不能苛求别人也同样优秀。&rdo;武甲平静地看着他:喂,你刚才明明说杜卯的字像你了,别说话跟放屁一样放完就忘行不?这马屁不动声色地拍得杜佑山舒服极了,他不阴不阳地怪笑三声,气消了一大半。杜卯的作业等于完全没有做,一晚上也赶不出来,没法子,只好让他先去睡觉,武甲揉揉太阳穴,烦恼明天送孩子去上课又要听那个班主任的唠叨。孩子的亲爹反倒从来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他只穿了条内裤恶霸状瘫在床上抖着腿,一手拿遥控,一手捏着烟,吞云吐雾地看着电视。武甲在厕所里磨磨蹭蹭地刷牙,从电视一个频道接一个频道地快速转换的嘈杂声音就能推测杜佑山正耐着性子等他。今晚又不得安宁了。杜佑山等得不耐烦,走到厕所里从背后圈着他的腰,嗅了嗅他的脸,亲亲昵昵地说:&ldo;明天送完孩子,到仓库来一趟。&rdo;武甲漱口,漫不经心地应道:&ldo;是。&rdo;杜佑山摸着他的腰腹,&ldo;以后别说是。&rdo;&ldo;那说什么?&rdo;杜佑山咬咬他的耳朵:&ldo;说&lso;好&rso;。&rdo;&ldo;好。&rdo;武甲及时改口。&ldo;你看,我最近对你这么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我冷冰冰的,&rdo;杜佑山搂着武甲摇晃:&ldo;不见你对我有个笑脸,那两个小孩真的比我还好吗?&rdo;武甲觉得杜佑山这人真是太可笑了,他不想说太多废话,于是对着镜子里的杜佑山笑了一下。开学报道,学生挨个到研究生处按了指纹签到,照例有一场新学期动员会,杨小空坐在会议室最角落的位置,没心思去听讲台上的各系老师发表演说。他开会之前去了趟学校图书馆,见新进了几本关于古瓷的书,便借来看看,哪想那些书实在没什么新意,他翻了翻,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不用看图例的解析了,只扫一眼图片,平面图案中器物的立体形态便可出现在脑海中,甚至连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触感都能体会到。陈诚实从前排位置一溜烟跑过来,在他身边坐下:&ldo;小空,你前一段跑哪去了?&rdo;&ldo;没去哪,我在曹老的工作室做漆画。&rdo;杨小空笑笑,&ldo;陈师兄,你晒黑了。&rdo;&ldo;你也黑了,呵呵……&rdo;陈诚实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挡住脸,嘀咕道:&ldo;你不知道啊,你走了后,白教授把所有手手脚脚丢给我做了,害我做了几百个手脚,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向他通风报信的……&rdo;杨小空问:&ldo;你现在还怕做手脚吗?&rdo;&ldo;那倒不怕了,现在眼睛一闭满脑子都是手脚的结构,我的速写都可以出一本书了,娘的……&rdo;陈诚实往下滑了滑,姿势难看地抖着腿,&ldo;白教授那儿还有一个主题没做完,你什么时候去帮忙?&rdo;&ldo;看情况吧,&rdo;杨小空合上手里的书,&ldo;陈师兄,你最近还有跟踪白教授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