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与舅爷爷关系“不好”的父亲,也咬牙哭成了个泪人。
小叔叔还能分心神宽慰父亲两句,说“节哀顺变”。
他说舅爷爷是睡过去的,走的时候没痛苦。
这是好事,没必要哭哭啼啼的。
姜云杪在遗像前放上白菊的间隙,瞥到小叔叔黑白衣袖下绕着的红色绳结。
上面拴了枚指环,有着褐色木头的纹理。
似乎那是舅爷爷的物件,年幼时姜云杪还把玩过,依稀记得那指环上刻着一只打哈欠的小猫。
舅爷爷提溜着红绳逗年幼的云杪,懒洋洋拖着声调说,这戒指是小叔叔给他的定情信物,比云杪的年纪都大。
送走舅爷爷那年,姜云杪三十有七,快进入不惑之年,大抵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她无从去揣测小叔叔戴上指环的心境,只不过葬礼结束后,常见他一人摩挲着那指环红绳发呆,要走近连喊几声,老人家才会茫然而面带歉意地别过脸,说:“是云杪啊。”
但哪怕是这样,小叔叔也没说过一句,他很想念他。
小叔叔的晚年生活还算丰富,可能跟他个人会很多小技能有关。
练毛笔字,画简笔画,用废弃品做小摆件。
哦,对,他老人家还报名了个油画班,每周背个板子准时去上课。
姜云杪知道老别墅里有间专门放画材的屋子,小叔叔偶尔去打扫,听她问起,会垂眸说道:“这是先生老早以前买的,到现在很多颜料都过了期。”
过了期还存着,收拾的时候只掸一掸灰尘。
小叔叔说舅爷爷败家,他可不能跟着败。
老人家的画作里有很多很多猫,可以说猫咪是小叔叔最喜欢画的事物,别墅里有几面白墙挂满了猫咪,走进了细看,能发现画框下标注的日期。
一路数下来,到舅爷爷去世那年停止。
姜云杪想,既然小叔叔那么喜欢猫咪,干脆就帮老人家收养只,陪在身边解解闷也好。
但却被老人家婉拒了。
她疑惑了好些天,还是被父亲一语开解。
父亲说:“你小叔叔用大半辈子养了一只猫,也没有心力再养其他的了。”
把舅爷爷比作猫咪真的好吗?姜云杪无言相对,但仔细琢磨了阵,觉着舅爷爷确实是很猫咪的一个人。
比如说口是心非啊,再比如说喜欢逗弄晚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