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几筒?”拿大铲翻锅的家伙,朝锅前站着的四个士卒喝问。
“卖的?”
锅前四人中两人下意识的接过了纸筒,一人闻声欲收手,却又接了过来,另一摆手示意不要,好奇道:“满山都是的野毛栗子,你们拿来卖钱?”
“谁说我们卖的野栗子?”
锅后的俩家伙一个笑,一个不服,大铲朝锅里一插,擦了擦被火烤的烫中挂汗的脸,一脸不忿,“没看老子炒的脸都出油了?野栗子不值钱,我肉里的油值钱啊,都炒栗子里了,吃不出来呀?”
“就是,拿铲挖陷马坑,都没铲栗子累。”
一旁笑着翻铲的家伙抬起手肘一擦脸,单手一掐腰,“这铲朝锅里一挖,今个就没挖停过,腰都给我整苗条了。你们不买也好,让我歇会儿。”
锅前四个兵就笑,一个随手伸怀里取出一把散钱,数了五个递给桌旁的人,又把手里的糙皮纸筒递了过去,抬下巴一笑:“给我装一筒,虎亭三里徐翔,兄弟怎么称呼?”
“吴敦。”
吴敦接过纸筒朝栗子堆旁一放,倾身用左手一拨拉,右手筒起满满的一筒,左手起时又抓了一把,递回筒的同时把左手的一把栗子,同塞到了徐翔手中,扭身一指锅后俩乌眉灶眼的家伙,“崔破,秦朗。”
又挺身抬手一指背对几人,正拿铁丝瓤埋头刷涮栗子的俩家伙,“周格,董良,我们五个一伍的。”
另一个锅前的士卒,在徐翔的示范下,毕竟刚发了军饷,怀里沉甸甸的不花难受,也掏出五个钱递给吴敦,随口问了句:“你们哪亭的?”
“哪亭也不是。”
吴敦俯身一拨又是一筒满,同样多抓了把栗子递了过来,得意洋洋道,“我们是仙帅亲兵。”
“仙帅啥时候有亲兵了?”徐翔诧异道。
“就他妈需要人炒栗子的时候有的。”
灶后挥铲翻锅的崔破满脸晦气,斜脸呸了一口,“妈的,这是肥差还是减肥的差啊,昨个梦里我都在炒栗子。”
说笑间,六筒糖炒栗子就卖了出去,先掏钱买了一筒的什长,临走又多拿了三筒。
开始就没接纸筒的那个士卒,最终也没有舍得掏钱,买满山都是野栗子。
士卒至什长一级,月饷除领栗米四石到八石外,尚有六百至一贯二吊的五铢钱,公给衣被酱菜与福利不计。
以军饷论,北方军军饷在幽州边军中都是最高的。且由于是新生势力,未积淀出“实领”“漂没”等账面是三石栗米,发到手里是一石陈粮的陋规。
军饷较为丰厚,可有大手大脚的士卒,就有过惯了苦日子的士卒。
一个铜钱都不舍得乱花,会把一个个铜钱擦的油光锃亮,小心的存放起来。
在地时,甚至有士卒会把铜钱封在陶罐里,埋藏到地下的现象。
军中也惩治了一批偷偷改装背挎的布粮袋,用于隔层藏钱的士卒,抓住就打。
练兵武装越野时,偷偷放空水囊的现象屡禁不止,可就是没有把铜钱放空的。
士卒宁可少装炒面干粮,也要把沉甸甸的铜钱背上。把铜钱偷塞进行军被的壮士都有,行军背囊一背,多负重十斤。
饥饿是记忆中挥之不去的梦魇,穷到茅草当被,一家人只有一条冬裤,谁出门谁穿的穷小子。即便成了士卒,发了军饷,还是珍惜每一文,每一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