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让杏儿与高怀逸同睡,自个则拿刀靠坐在门边,实在困乏了就抵着门睡一会。到了半夜,有唿哨声把睡着的人惊醒,站在村口高处人用火把打出旗语:&ldo;敌军闯入!&rdo;顾韶与乌骓对看一眼:&ldo;不会是朝廷的人。&rdo;说完转念一想:&ldo;是盗匪下山!快,通知村里的人。唤醒所有人,准备开战!&rdo;
把高怀逸和杏儿送到村民妇孺聚集地,她转身要走,高怀逸拉住她,只一眼,要说的都在这一眼里。看她翻身上马匆匆而去的背影,高怀逸忽然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除了依赖顾韶,自己好像一无是处,什么也帮不上忙。
盗匪也没想到村里来了驻兵,但一看人数他们倒不放在心上。天黑最不好防的一点就是怕有人闯进去,只要有人闯进去以人命相胁,不仅村里仅剩的几个男丁要束手就擒,就是他们也不得不顾忌。偏偏盗匪知道遇到强敌,就是这样打算,顾韶见他们打着打着要分散,喝了一声:&ldo;速战速决,一个不留!&rdo;
到天亮前,战场已清扫干净,所有人都换了村民捐来的衣裳,顾韶让人留了银子在屋内,冲村里里正拱手:&ldo;老人家,多谢借宿,我等要去赶路了。&rdo;好些大娘都让里正赶紧说,他只得欸了一声:&ldo;敢问英雄们旗号,你们救了全村老小,我们得修庙记着。将来被官府征走的男丁若能回来,也好记着救他们妻儿的英雄名号。&rdo;顾韶对怀里的高怀逸看一眼,再次拱手:&ldo;我们没有旗号,顺手之举,老人家不必放在心上。&rdo;说完已打马前去。
这世道已变,战乱引出苛政,灾荒爆发流民,大琰这江山,真是在晃动。贺兰幼靖受她所托一直在劝阻东契皇帝见好就收,徐斯濂至今还在见缝插针上疏秦政让他求和。可双方都有各自的打算,贺兰德亮誓要攻下永安,而秦政从最初的想一雪前耻到如今要收复失地,都不肯罢手。大琰一京二十三府州,东北五府州已被东契攻下,以弘农州为界线,弘农州若破,永安失守怕只是时日问题。
到牧宁州时驻扎,有大部派斥候传来消息,他们已抵达江宁定海县大营,随时待命。顾韶烧了密报,负手望着明月出神。黑甲军是她一手建造,如今要托付他人,心里虽难受,更难的是找个能让她放心的人。
高怀逸从背后轻拥住她:&ldo;你心中若有烦忧,可否说与我听。&rdo;这事真不知怎么说,顾韶只得转身:&ldo;就是看着短短时间,江河大地变了模样,心里颇不是滋味。不想了,明日渡河,我们要尽早赶到景陇府,在苏萨国已有人等着我们了。早些歇息吧。&rdo;
两人太久没在一起,这时候睡下反倒生出了生疏,顾韶感觉高怀逸一直不让她靠近,她也就安分的睡在一旁。好一会,高怀逸说:&ldo;谁在苏萨国等我们?&rdo;不知为何,一听顾韶说有人在苏萨国等,就感觉不是昆吾的人,实在忍不住,只好相问。顾韶啊了一声,垫了手在脑后笑得有些痴憨:&ldo;我在雅哈牧邦认的义妹,这些年,她一直在帮我,我对她甚是感激。&rdo;不知为何手背上就挨了一下掐,轻唤一声不解的转身向她:&ldo;何事不高兴?&rdo;见高怀逸转身背对着她,她忍不住抱了过去,抵在她耳畔轻语:&ldo;到底为何又不高兴了?说出来我才知道啊伏秀。&rdo;
一直听不见回音,也就不再追问,好半晌以为她睡着了,自己也睡得迷糊,听得一句:&ldo;到处认妹妹…&rdo;她猛然清醒,乐得哈哈笑出声来,知道这人是想起了秀儿。高怀逸见她还乐,转身抵进她怀里,揪着她耳朵:&ldo;我还说错了么,你这么乐?&rdo;顾韶龇牙吸气求饶:&ldo;没错没错,你没说错,我是认了些妹妹,都只是妹妹。秀儿早已在昆吾,与我姐姐朝夕相对,我们这次回去,你就明白了。&rdo;高怀逸轻轻一口咬在她下巴上,转变成了细吻,吻到她耳畔又停下:&ldo;我倒忘了,你还有个姐姐。这些时候我一直在想,我何其有幸,又何德何能…&rdo;
‐‐&ldo;说好了不说这些。&rdo;
顾韶把持着自己的躁动不安,声音略哑,她感觉得到高怀逸还是在不自主的矜持抗拒她靠近,于是松开她,只轻抚了她手臂一会哄她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伪更
第54章第五十四章
这一觉是两人这些年来睡得最好的一觉,快到午时才姗姗起床,顾韶忽略他们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伸了下懒腰,转到客栈后院马槽附近,他们已整好队等待训话。喂马儿吃些草,对他们笑笑:&ldo;在此歇息一日,大家可以出去逛,但是要有防人之心。分散走,不要一起走一看就是要寻衅滋事的模样,不要带长刀,带靴刀。乌都尉给你们发放补贴,把想买的买了,再多吃点好吃的。&rdo;一帮小伙高兴极了,到乌骓手上领了钱银三三两两相邀出客栈。
杏儿说她也要去街市买些女儿用品,顾韶说好,指了乌骓:&ldo;你陪着去。&rdo;乌骓为难的啊一声,没等他想出借口,杏儿已扯了他的衣袖往外走。
两人就在客栈房里呆着,说说闲话,聊聊当前局势。顾韶发现她时不时发呆走神,望着窗外神情忧郁。她的心思能猜得到七八,可这话不知该怎么问,索性不问。她不问,高怀逸收回目光主动说了:&ldo;这一路上的艰难我也看到了,时常会想,若我独自活在这乱世,又该是什么模样。千百年来,女子的命运似乎都是只能依附男人而活,男人对女子则需要时是一件衣裳,不需要时弃之如敝履,毫不留情,就像女子真就如那物件一般,不是活物。说来总归就是个权字作怪,这世道的权是男人间你死我活拼杀来的,和女子没关系,他们举起屠刀时,男人可以反抗可以拼命,女子则如同孺子一般,只能瑟瑟发抖,任其宰割。若真有女人掌了三分权,也是因其身边的男人掌了七分权。顾韶,你说,明白这些,是不是活得比较痛苦。&rdo;
顾韶想了一会,摇头:&ldo;不应该痛苦,而应该庆幸,庆幸自己觉醒了。或许在你眼中,我是因家里血海深仇才被淬炼出的怪物,不属于自我觉醒的女子之列,可即使这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证明,女子也可以独立于世,不依附于任何人而活。伏秀,你要相信,有你这样已醒悟的人去做出表率,才会有更多后来者有勇气去挣脱枷锁。你是否在想,离开高家你就依附秦政,离开秦政就只能依附我,觉得很颓丧?但事情并非如此,你先前的人生,你并没有能力去选择,如今,你就当你自己就是个活在乱世的普通女子,以后所有的事,你自己选择自己决定。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也会让你自己满意。&rdo;
顾韶见她不语,又说:&ldo;以前我游离于人间的感情,对于人与人之的感情没有共鸣,冷眼旁观,觉得我不属于他们中间,对于你也能做到毫不留情。可真正等你离开我以后,我好像慢慢感觉到了疼,那种疼由小及大,继而攻占我整个人,好像真疼得是扒皮拆骨,继而新生。伏秀,我如今是明白的,爱是会让人去彼此想扶相助,会想让对方变得更好。我愿意等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