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山闷哼一声自床中坐起,侧头去看自己的替身。——张家在千年传承中,因血统与麒麟血的缘故,除了寿命较一般人长之外,往往还容易出现失魂症的状况,忘却前尘或迷失自我。所以为了保证张家这个庞大的机器可以维持运转,五派的家主与家主夫人都会有对应的尸人偶存放在距离该派最近的张家古楼之中,一旦失魂症发作,还能有挽救的机会。但因为尸人偶极为难制,需要寻觅身量年岁与被仿体相当的新尸,下葬不满三日便将尸体盗出,以水银封住九窍,再放入大缸以八十一种药物炼化一百零八日,取出后剥离原尸面皮五官,以特制的动物皮代替。最后辅以新鲜麒麟血温养于水银棺内,方才算半成品。而这之后又需要与被仿体进行一次换血,才能算是正式完成。只是这人偶还另有一奇妙之处——因为麒麟血非常霸道,温养以后若需“尸人偶”的五官变化的与“被仿者”完全相同,便需要“被仿者”的体内拥有极多的乾元信香。人偶得来不易,最强的乾元又往往是该派家主,遂数百年来,只有家主与已和家主结合过的夫人,才有获得“替身”的殊荣。所以这个“替身”,往往也成为了检验“夫人”是否合格的最后一道工序。通常在夫人与家主结合之后,怀胎三月时进行。长老伸出手臂,扶着日山起身。少年的额角已完全被冷汗浸透,脸色也变得煞白全无血色,但是他站得很稳,一如那日张启山穿着中衣步出偏屋时的架势。“可以了么?”他面向此次督办此事的断度张长老。那长老认真检查着已被抬入金丝楠木棺椁的尸人偶,几分钟后认真点头抱拳:“回禀棋盘张少夫人,万事妥当。”“好,”少年字字铿锵,“那我希望对家主与夫人的‘身份判定’到今日结束,没有问题?”他的双眸流转,桃花眼细细眯起,倒有几分森冷的意味。“这是自然,二位本来也……”日山却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在和您商榷,而是命令。即日起,棋盘张老宅关门毕扉,直到我顺利为家主诞下麟儿,不接待任何‘断度张’的盘审。”“这——”“我查过古籍。”他扶着身匝长老的手握紧了些,强迫自己站直,没有一丝的晃动与露怯,“‘断度张’对‘棋盘张’的监管,是自从我起上数三代开始严厉,起因便是质疑我夫婿的祖父娶了外姓夫人,我夫婿的父亲血脉被质疑不纯。然而,历任‘棋盘张’家主并非以血脉取胜,而是主要考察统率力、决策力,能否率领家族走向辉煌。”扶住他的长老,与断度张的长老一致看向少年。日山继续道:“虽然张家血脉不可混乱。然而现值多事之秋,外有日寇、内含党争,时局飘摇,若是我张家内部还为了本不存在的评判标准去为难十分有能力的家主,并非明智之举。我夫婿慈父初丧,尔等便逼他与我圆房,他体恤家族传承已然从命,三月来更是接管棋盘张家务井井有条,依我拙见,他是个称职的家主,是也不是?!”他最后一句抬高了嗓音,字句从丹田倾吐,几乎是将八年所学的武学在瞬间用到极致。日山素习刻苦,又有天赋,这一声厉喝可谓举座皆惊。他身匝混杂了家主乾元气息的坤泽信香也在此勃发,隐隐流露出威压,竟然惹得方才替他放血的小童脚下一软,当即单膝跪了下去。在列长老也挑不出他话语中的毛病,纷纷颔首。——张家的规矩虽然吃人,但研究透彻了,亦可化为己用。“所以你们口口声声的‘血脉纯粹’问题,我可以代为验证。家族选我成为夫人,看重的就是我身为坤泽,麒麟血剔透。这一点,在东陵觅宝已经得以检验。东陵宝藏我已分出一份送到断度张总舵供贵派家主检验,想必三月时间,已经证得明器价值,对我的血脉纯粹应该…也有所了解?”少年微微昂起下颌,蹙起眉宇,尖削下颚带着属于当家夫人的骁傲,配上周身气势,一时让平素耀武扬威的断度张长老也无话可说。毕竟萝卜加大棒,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么,既然问题已经解决,各位也没有疑虑。传我号令,即日起棋盘张老宅关门毕扉,到我生产为止,不接待任何‘断度张’的盘审。”那断度张的长老还没晃神,扶住日山的棋盘张长老已经发话:“还愣着干什么?少夫人的命令,你们没听见么?”“……是!”“是!”“是。”一声声应诺响彻在张家古楼的内部,倒是给被四派联手打压了好几十年的棋盘张一脉,好好耀武扬威了一把。张家老宅的门扉就此关闭,连带日山有孕、制作替身等消息也一并封锁,丝毫没有传到长春张府本家。或许,在少年眼中,他对张启山来说,已是个“见着就碍眼”的人物了。但他生而倔强,既明晰了心中的情,便定下了心中的义:无论大少爷待不待见他,但少爷日后的道路,都会由他张日山身先士卒先荡平一切阻碍。阿诚亦想成为明楼的刃。他的第二性征已经定下,既然乾元与乾元不能以夫妻的形式长相厮守,那么至少是兄弟、同伴,大哥的锋刀利刃与铜墙铁壁。明诚在伏龙芝的第二年,景况并没有比第一年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糟糕。只因他日趋杰出的训练成绩,颀长俊秀的外貌,与对乾元信息素卓越的收放功底——1931年年初,他被克鲁普斯卡娅女士选为“伪装者”之一。这是伏龙芝军校、苏联政府与中国中央苏区的一项联合计划——投入一批专业技术过硬的alpha和beta,将其伪装成oga执行任务,因为oga在公众视野内一直以“文弱、缺乏攻击力、易孕”著称,足以放松敌人警惕;且一旦失败而被捕,alpha或beta的真实耐受度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投降或变节。这是一项伟大的战备计划,整个伏龙芝军校符合参训资格的,也只有明诚一人。可真正投入其中参与训练,却更多的只有“羞耻”二字——阿诚感觉到冰冷的针头贴住了他的肌肤,瞬间刺入,让人周身肌肉疼痛液体带着冰碴质感流进血液,闷哼一声昂起了头。alpha、beta与oga在体征上最大的区别除了身材,就是体毛与体液。训练官已经无法改变这群成年alpha和beta的体型,所以只能从体毛与体液下手,给他们注射适度的“oga性征素”,让他们的体毛逐渐稀疏,皮肤日趋细腻,甚至连后庭也能在情热时分泌出一定的润滑体液来。阿诚是自愿参加这个计划的。他十分聪颖。虽然大哥从不在他面前讨论他的信仰、他的主义,但接受了一年多来伏龙芝的洗礼,再加上此前近于大哥身匝的观察,他越发明白大哥的所行所想。况且如果大哥不是一个苏维埃战士,又怎能快速疏通伏龙芝的关系,用区区两月的时间就将毫无军事基础的他塞入这所军事院校?既然如此,就请让阿诚为大哥尽些绵薄之力吧。哪怕是萤火之光也好。他咬牙忍耐着性征素被注入体内时,流窜过血管带来的如同刮骨疗毒般的锐痛。区区一月,他的身体状态就已经被还原成了未分化前的模样——身材越发瘦削,而去年争先恐后从下颚与小腿上冒出的体毛也纷纷脱落,毛孔变细,阴茎亦不再像普通乾元那样持续发育。这个变化对于教授来说是喜闻乐见的,但对于阿诚来说,近乎是一个无法逆转的“伤害”——无论未来任务怎样、成功与否,他都不会再像普通alpha一样魁梧健壮,甚至在他兴致勃发时,后庭还可能会有令人羞耻的淫液弥漫。但除此之外,他却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alpha,有过人的体能、超强的头脑、快速的恢复力与强悍的爆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