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桑主动提起自己:“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中国做蛋糕吗?”
陈月影确实有点好奇。
伊桑又说:“我的女朋友是中国人,她最爱吃甜品,尤其是各式各样的蛋糕。”
陈月影感动之余,又觉得奇怪,大叔头发都白了,还称呼她为女朋友,这是不是说明,他们最后没在一起?
别人的私事,她没过问,只是顺着伊桑的话说:“原来是这样,你女朋友真幸福。”
伊桑忽然盯着她看,那眼神意味深长,让陈月影觉得他有什么话想说,“你也很幸福。”
“我做了无数个蛋糕,但却没机会让她尝尝。”
伊桑蓝色的瞳孔中浮现出一抹哀伤。
陈月影想安慰他,“大叔,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女朋友进过你的店,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买过你做的蛋糕。”
“她已经去世很久了,在我成为一名蛋糕师之前就去世了。”
陈月影以为他们分手了,但没想到,这个结果比分手还让人难以接受。
短暂的寂静过后,伊桑拂去眼角皱纹里的晶亮,笑着说:“但没关系,下辈子,我会找到她的,到那时,我会做很多很多她喜欢的蛋糕,那种吃了不担心长胖的。”
说着说着,伊桑就笑了,“我女朋友既爱吃,又怕长胖,她总嚷嚷着一定要减肥,我觉得她一点都不胖。”
“一定会的。”
季容言的经历,让伊桑感怀颇多,“小月亮,人生,很难圆满的,好多时候,我们已经在不经意间,与一些人永别了,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奥克兰机场晴空万里,我送她过安检,上飞机前她回头对我挥手,那个笑容,到现在我还历历在目,那么好的天气,谁会想到飞机会失事呢,坠机点在这个城市,于是,我来了,新闻上说,无一人生还,我刚开始不信,我找了她好多年,我的家人朋友都劝我接受这个现实,甚至她的父母也劝我放下过往,好好生活,可我总在想,万一她还在等着我呢?所有人都放弃她了,但我不想,只要有人记得,就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陈月影不知不觉间就红了眼眶,原来看起来这么乐观幽默的大叔心中,藏着这样一件痛彻心扉的事。
“这些年,我学会了中文,也学会做蛋糕,她父母受了刺激,身体不好,前几年去世了,我给他们养老送终,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在这过得自由自造,无拘无束,每年,我都在那天去新西兰,站在当年送她登机的那个位置,我觉得说不定哪次她就出现了。”
陈月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深情男人,在死亡面前,再多再温暖的话语都是枉然。
她失去过亲人,明白这个滋味。
“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怀了你的好心情,你不用想着怎么安慰我,她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见陈月影的蛋糕吃完了,伊桑站起身,笑着说:“好了,不跟你唠嗑了,我去忙了。”
“好。”
走到后面,季容言正在磨咖啡,“你跟她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干吗?”
伊桑看着男人英俊的侧脸,“唔,季,我可以理解为你护犊子吗?”
季容言递给他一杯咖啡,“你想怎么理解都行。”
“我还不是看你可怜,想帮帮你,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
季容言没什么表情,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伊桑的话,“你多虑了,我不觉得自己可怜。”
从店里出来,陈月影裹紧身上的大衣,冬日里的晴天,仍带有丝丝凉意。
擎科为她打开车门。
坐在车上,陈月影满脑子都在回想伊桑的话。
怀里的毛球似乎也感知到妈妈不开心,安安静静地趴在那,不似之前那般闹腾。
“擎科,掉头,我想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