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下棋一样,美国的全球策划者必须预先设想下几步棋,并预想到对手可能采取的反攻步骤。因此,一项可持续实施的地缘战略必须区分出短期前景(今后五年左右)、中期前景(二十年左右)和长期前景(超过二十年)。此外,不应把这些阶段看作是相互完全隔离的块块,而应将它们视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的组成部分。应从第一阶段逐步、始终不渝和目的明确地进入第二阶段,然后,由第二阶段最终导致第三阶段。
短期内。在欧亚大陆的地图上加强和永久保持地缘政治普遍的多元化符合美国的利益。这促使人们重视纵横捭阖,以防止出现一个最终可能向美国的首要地位提出挑战的敌对联盟,且不说防止任何一个特定国家试图向美国挑战的微弱可能性。在中期内。上述考虑应逐步让位于更加重视若干地位日益重要、战略上又相互协调的伙伴国家的出现。它们在美国领导作用的带动下,可能会出力帮助构筑一个更为合作的跨欧亚的安全体系。在更长远的时间里,上述状况可能将最终导致产生一个真正分摊政治责任的全球核心。
当务之急是确保没有任何国家或国家的联合具有把美国赶出欧亚大陆,或大大地削弱美国关键性仲裁作用的能力。然而,不应把跨洲际地缘政治多元化的加强本身视为目的。这只不过是实现在欧亚重要地区建立真正战略伙伴关系的中期目标的手段而已。民主的美国不可能愿意以军事资源为后盾纵横捭阖,而永久地卷入管理欧亚事务的艰难、费时和代价高昂的任务,以防止任何一个大国主导欧亚地区。因此,不论从逻辑上还是从意图上说,第一阶段都必须发展到第二阶段。在第二阶段内,宽容的美国霸权的存在仍会阻止其他国家提出挑战。阻止的方法不仅是使向美国挑战的代价太高,而且是使美国霸权并不威胁到欧亚潜在的雄心勃勃的地区大国的根本利益。
中期目标具体要求的是培育真正的伙伴关系。主要的是与更加团结一致和政治作用业已界定的欧洲与地区强国中国,与(人们希望看到的)后帝国时期更加面向欧洲的俄罗斯,以及与地处欧亚南翼发挥地区稳定作用的民主印度的伙伴关系。然而,同欧洲和中国分别建立更广泛的战略关系这一努力的成败,确实将决定俄罗斯今后作用的环境。俄国的作用也许是积极的,也许是消极的。
顺理成章的是,扩大的欧洲和北约将十分有助于美国实现其政策的短期和长期目标。扩大的欧洲将会扩大美国影响力的范围‐‐通过吸收中欧新成员国,通过在欧洲委员会内增加亲美成员国‐‐而不必同时建立一个政治上过分一体化的欧洲,避免这样一个欧洲不久就可能在其他地方的重大地缘政治问题上,特别是在中东问题上,向美国提出挑战。一个政治上经过界定的欧洲对于逐步将俄罗斯吸收进全球合作体系也是至关重要的。
应该承认,光靠美国自身的力量无法造就一个更为团结的欧洲。那是要靠欧洲人,特别是法国人和德国人才能做成的事情。但是美国却可以阻挠一个更为团结的欧洲的出现。而那会给欧亚大陆的稳定,以及美国自身的利益带来灾难性后果。的确,欧洲如果不是变得更加团结,就有可能再次变得更加分裂。因此,如同已经指出的那样,美国必须同法、德密切合作,以寻求建立一个充满政治活力的欧洲,一个继续与美国联系在一起的欧洲,一个扩大合作的国际民主体系的范围的欧洲。问题不在于在法、德之间作出抉择。不管是缺了法国还是德国,都不会有欧洲。而没有了欧洲,就不会有跨欧亚体系。
就具体问题而言,要实现上述目标,美国需要逐步照顾到他国关于分享北约领导权的想法,更多地认可法国关于欧洲不仅在非洲还要在中东发挥作用的考虑,并继续支持欧盟的东扩,不论欧盟是否在政治、经济上成为更加自以为是的全球性角色。1997年2月,国际战略研究中心在布鲁塞尔举办的美欧问题研讨会上,曾为此目的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建议。这些建议涉及了为减少政府赤字而共同努力进行结构性改革,和为加强跨大西洋的防务合作和促使欧洲在北约发挥更大作用而建设一个更强的欧洲防务工业基地等一系列问题。在戴维。c戈彼特和f斯蒂芬。拉里比编辑的《美国与欧洲:新时期的伙伴》(1997年兰德公司在加利福尼亚santaonica出版)一书中,有一个有用的清单列出了旨在促使欧洲发挥更大作用的类似的其他建议。
大西洋两岸国家一些有威望的领导人提出的一项跨大西洋的自由贸易协议,也可缓解更加团结的欧洲和美国之间发生日益加剧的经济竞争的危险。不管怎么说,欧盟果真最终能够成功地把几世纪之久的民族主义敌对情绪,连同其在全球的破坏性后果统统埋葬掉,那么,美国目前作为欧亚大陆仲裁人的决定性作用逐步受到某种成度的削弱也是值得的。
北约和欧盟的扩大将有助于重振欧洲自身日益减退的宏大使命感。与此同时,还可加强因冷战的胜利终结而获取的民主成果。这一点对美国和欧洲都是有利的。受这种努力影响最大的莫过于美国同欧洲的长期关系。一个新的欧洲仍处于形成过程之中。如果这个新的欧洲在地缘政治上仍然是&ldo;欧洲-大西洋&rdo;范围的一部分,那么,北约的扩大是十分必要的。同样的,既然人们已作出了承诺,那么北约东扩的失败将会使扩大欧洲的想法夭折,使中欧地区的人们大为灰心,甚至会使俄罗斯对中欧地区目前已暂时收敛或奄奄一息的地缘政治抱负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