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摇摇头。
“他们有几个人?”他问,同时将手里的拨火棍握得更紧了。
“看不清楚,你知道钥匙孔有多小,而且他们只有一个手电筒。”
“我倒希望这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比尔满怀希望地说。
他坐在楼梯最底下的台阶,脱掉靴子。然后一手拿着靴子,悄悄地沿着走廊往议事厅走去。维吉尼亚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他们在那个巨大的橡木门前停下来。房间里静悄悄的。维吉尼亚按了按比尔的胳膊,他点点头。钥匙洞里出现一道亮光,然后转瞬即逝。
比尔跪在地上,将眼睛对着钥匙孔往里窥探。他的所见极其不清楚,里面的大剧很明显是在房间左边上演的,完全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外。
从房间里时不时被压低的叮当声可以判断,入侵的小偷还在倒腾那个穿盔甲的塑像。比尔记得房间里有两座这样的塑像,就在霍尔拜因画像下面的墙边。显然,手电筒的光只照向他们进行的工作,房间内的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有一次,一个人影在比尔的视线里掠过,但光线太暗,实在分辨不清楚,连男女都看不清。过了片刻,那个人影又掠过他的视线,然后又响起了压低的叮当声。不久,另一阵声响传过来,那是微弱的、指节敲打木头上的声音。
比尔突然起身。
“怎么了?”维吉尼亚问。
“没事,总这样不行,什么都看不清,根本猜不到他们在干什么。我得进去和他们周旋周旋。”
他穿上靴子,站起身。
“维吉尼亚,你听着。我会尽量轻地打开门,你知道房间里灯的开关在哪儿吗?”
“嗯,就在门旁边。”
“我觉得里面不超过两个人,也可能只有一个。等我进了房间,听到我喊‘开’的时候,你就把灯打开。明白了吗?”
“完全明白。”
“不要叫,也别晕倒之类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你就是我的英雄。”维吉尼亚低声说。
比尔猜疑地在黑暗中瞄了一眼她的神情。他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不知道是哽咽还是笑声。然后,他紧紧地握住那根拨火棍,站起身来。他感觉自己已经准备就绪。
他轻轻扭开门把手,打开门,向里推。比尔感觉到维吉尼亚紧紧跟在他身后,他们一同悄无声息地走进会议室。
在房间的另一边,手电筒的光正打在那幅霍尔拜因画像上,在画像前面是一个男人的轮廓。他正站在椅子上,轻轻地敲打着墙上的嵌板。对方背对着他们,只能现出一个很大的黑影。他们还看到了什么不得而知,因为就在这时,比尔靴子上的铁钉踩在硬木地板上,发出轧轧的声音。那个男人突然转过身来,把那个大手电筒直接照向他们,突然的强光把他们照得眼花了。
比尔丝毫没有迟疑。
“开!”他向维吉尼亚大吼一声,便扑向那个男人。维吉尼亚按照指令去按开了电灯的开关。
本该亮起的大吊灯却没有反应。只听见“啪”的一声响起了开关声,房间里却仍然一片漆黑。
维吉尼亚听见比尔放声大骂,然后房间里充斥着喘息和混战的声音。手电筒掉到地上,也灭了。黑暗之中,不断传来持续的打斗声,但维吉尼亚完全不知道是谁占了上风,也不知道是谁在打斗。除了那个敲嵌板的人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呢?也许。但是他们瞥见的也只是一瞬间的情形。
维吉尼亚一头雾水,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她不敢加入搏斗,那样可能会给比尔添乱。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门口等着,这样就没有人能从这里逃跑了。同时,她违背了比尔明确的指令,不停地大喊救命。
她听到楼上房间的门开了,前厅和大楼梯那的灯也亮了。只要比尔能押住那个人,等到后援就好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发出最后一阵可怕的骚动声。他们撞到了一个穿盔甲的人像,那个人像倒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噪声。维吉尼亚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影往窗口跑去,同时听到比尔一边咒骂、一边从碎片中挣扎着爬起来的声音。她这才第一次离开岗位,拼命追着那个人冲到窗口。但是,窗户早就打开了,入侵者并不需要停留去摸索开窗。他一跃而出,冲下平台,跑过别墅的转角。维吉尼亚追在他身后,她年轻体壮,紧随着目标绕过廊台的转角。
但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和一个从小侧门出现的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正是海勒姆·费希先生。
“咦!是位女士,”他吃惊地叫出来,“哦,不好意思,瑞福太太!我把你误认为是逃走的歹人了。”
“他刚跑过这里。”维吉尼亚气喘吁吁地大喊。
“还能追到他吗?”
话虽如此,她很清楚已经晚了。那个男人这时候已经跑出院子,而且那个晚上连月亮都没有。她只好向着议事厅走去,费希先生跟在她身边,用单调的腔调安抚她的情绪,表现出经验丰富的样子给她讲着窃盗一般有什么样的习惯。
此刻,卡特汉姆侯爵、班德尔和一群惊恐的仆人都站在了议事厅的门口。
“究竟是怎么回事?”班德尔问,“有盗贼吗?维吉尼亚,你和费希先生在干吗?午夜散步吗?”
维吉尼亚把晚上的经过讲了一遍。
“太刺激了!”班德尔说,“凶杀案和窃盗案都挤在同一个周末,实在不常见吧。这房间的灯怎么了?别的灯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