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半夜,江墨被屋外的雷声给惊醒。
轰隆隆——轰隆隆——
一声声闷雷在刺目的电光后陡然炸响,声音回荡在山谷,撞击在村里每一个人的心头。
没多久,倾盆般的雨声“哗哗”响起。江墨有些心烦意乱,屋顶破烂的地方开始漏水,滴滴答答地在屋内积攒起一摊摊小水洼,好在床榻位置偏高,这才避免稻草棉花被雨淋湿。
起身踩着雨水来到门口,江墨迎着微寒的夜风与水汽,身体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手掌在手臂上搓了搓:“这可不妙了,今年的雨季似乎来得早了点啊。”
村子里种的青谷只有在夏季播种才能生长,且长势极快,几乎两个月时间就能成熟收割。青谷不需要晒干,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米粒只要放到锅里干炒或者加水煮,预热之后表面的青皮就会自动脱落,露出里面饱满圆润的白色果实。
青谷吃起来软软糯糯的,十分有弹性,二十来颗就足以把一个成年人给撑着。这往往是村里人过冬的主食,甚至丰收的时候还能剩余不少,待到来年其它粮食有了收成后就能把富余的食物背到城里去卖了换些食盐、布料什么的回来做衣服被子,添置些家庭用品,改善改善生活。
江墨长这么大有幸去过一次城里,那高耸的城墙,手持武器冷酷到令人胆寒的守城士兵,琳琅满目的商品,香得仿佛能把人魂魄都得勾走的食物等等,那一日的场景仿佛印在了他的脑子里,即便是过去了两三年也依旧历历在目。
那些生活在城里的人都穿着完好的衣服,每个人脸上都干干净净,没有泥土、没有污垢,没有被夏天的太阳晒得黝黑,也没有被冬天的严寒冻出裂口。
那一天的江墨自卑极了,他觉得那些人跟自己不一样,他们就像是神仙一样,而自己只是个在凡尘挣扎煎熬的蝼蚁。他羡慕极了,但也仅此而已,他知道自己成为不了那样,可就是止不住地去幻想过那样的生活,哪怕只是一天也好。
回到村里,他问过老村长:怎么才能够成为城里人?
老村长在太阳底下眯着眼,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江墨的脑袋,叹息着说道:“小黑子,城里是不会收留我们这种乡下人的。那里只在乎一种叫‘叶子’的东西。什么铜叶子、银叶子、金叶子,只有有了那玩意儿,你才能在城里生存下去,才不会被守城的将士给轰出来。”
思绪被寒风给吹散,江墨动了动冷得有些僵硬的身子,重新回到床榻上,合着微微有些湿润的草席睡了过去。
身体似乎飘了起来,飞过了千山万水,最终又缓缓落下。
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山洞。洞顶镶嵌着一枚发光的珠子,明晃晃的像个小太阳般刺眼;墙壁上刻了些古怪的文字跟图画,江墨看不懂,索性不再去理会。四下大致晃了几眼,除了身下的石床以外似乎别无他物,且石床的四端有着四根手臂般粗细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居然是连在自己的四肢上?
江墨抬了抬手,哪怕手臂上青筋毕露,也仅仅只是令铁链微微颤了两下。看着被嘞得鲜血淋漓的四肢,瓷牙咧嘴了好一阵江墨才稍稍缓过来:这里一定是梦,一定是的!
虽然身上的衣袍已经有些破破烂烂,但江墨还是从上面的纹路认了出来,这就是两个月前自己做梦时上身的那个什么古岚宗宗主!
才两个月不见,这家伙居然混得这么惨了!
仙宫般的寝殿没了、玉床没了、满房顶的发光珠子也只剩下一颗了……唉,看来仙人的日子也比凡人好不了多少,这大起大落的,不疯才怪。还是当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比较好,虽然日子苦了点,但至少不用担心哪天就被害到这般境地。
在心底评头论足地感叹了一番,江墨吃力地撑起身子开始仔细打量起山洞来。虽然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关押犯人的牢笼,但就算是牢笼也是关押仙人的牢笼啊!万一要是能找到什么修仙的线索,说不定自己就能练成个一招半式,从此平步青云,未来说不定还能接老村长的班,成为村里的下一任村长啊有木有!
前两次入梦醒来的太过仓促,而且事后回忆起来,万一被别人发现这宗主是被人给上身,那他小命可就危险了。仙人的手段那可不能以常理度之,说不定他之所以能做梦上身也是这个倒霉蛋宗主出了事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