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千年,谁也不知道身边人在那个简洁纯粹的世界里看到的是他人还是自己,只知道希望整个世界的静止和渴望露珠到来的执着交互在一起,留恋、欢欣、不舍、热爱,全在那无声无息中,浮出心海。
这就是白小霸的法象,朝露。
两大法象的对抗是可怕的,天地间灵风肆虐,云海忽起,发丝凌乱衣袂飘飞的众人不得不再次撑起灵力罩退避万尺,悦耳的琴声被叮咚露珠坠落打乱,滚得欢快的水滴被群兽的怒吼推迟,两方美景边缘在相互交融,比拼的便是双方的演化速度和灵力调动,便看谁与世界法则更贴近,谁的应用更顺畅。
一波相撞,灵气震荡,群鸟嘶鸣,山崖崩塌,法象在急速变化中虚化,白小霸的力量是桑华彩没有想到的,而桑华彩的实力也是白小霸必须全力以赴的。
两个人身形不动,各自调动灵力维持法象,但谁胜谁负已经明了,桑华彩的盛世很快恢复,而白小霸的世界却依然一片凋零。白小霸使用法象毕竟时间太多,诸多演化还不熟练,对上真正的高手,不免落于下风。
眼见自己的一方小世界在朝露中奔溃,白小霸心知不敌,一咬牙,将十二把花剑凝聚为底花,托举最后的晨珠,随着一道灿烂光华,仿佛同归于尽般推了过去。
的确狠!桑华彩连忙以琴音抵挡,如果让她这么冲过来,法象相撞,灵力爆发,相互交融扩散,虽不致命,自己却一定会受伤,而对方,如果她还控制这份法象的话,那么她的伤将是致命的,神识崩裂,静脉逆转,很可能连全尸都留不住。
近了!她竟然真想如此!难道就性子烈到这种程度吗,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路可选吗,过刚则易折,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桑华彩不得不提琴后退几步,尽量减少法象撞击的伤害。
然而让她后悔不已的情景出现了,眼前的晶粹剑花滚落的露珠,并没有结结实实地撞上来,而是在到达身前的一瞬间突然消散了,同时一股异常凶悍冰冷的气息从对面传来,在水花消散的薄雾中,桑华彩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座海中礁石,那礁石是灰白色的,仔细一看那礁石竟然全部由海兽尸骨组成,累积如山,狰狞苍凉,在海水冲刷中无声地呜咽。
而在那白骨的后方,水浪突起,海水涌动中,一个手持长鞭神情冷漠的女子缓缓踏上礁石,周身煞气凝结如刺,吞吐明灭,隔海相望都仿佛要吞噬人心。血气混合着海水的腥气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吹过众人脸庞,所有人无声地屏住呼吸,太静了,海里太静了,静得无一丝生气,仿佛这偌大海域不过是一潭死水,如果一定要说抓住一线生机的话,那便只有那个分水而出,踏骨而立的女子,她是活的,但她的目光所及却皆是死物。
苍淼,绝望,浩瀚长海,如何踏出一条路,唯有白骨铺就,血肉凋零。
很少人知道白小霸的来历,也很少人知道不久前,一个是妖如魔的女修从海上远道而来,携一身腥风血雨。
这便是白小霸的第二个法象,海狱。
众人是震惊不已的,桑华彩是有些惊慌的,她知道白小霸不是普通的妖修,但她不知道白小霸已经练就第二个法象,在她没来得及打断的时候,第二个法象已经完整再现,她错估了白小霸的实力,也错过了进攻的最好时机,但是她不能任由白小霸把法象演化下去。
她有千万分身,却不能在此收集,一是时机未到,一是很有可能暴露她心中最大的秘密,不能,绝对不能,一定要制止白小霸!
桑华彩凝神以对,在对方法象显露的一瞬,突然轻启朱唇,一滴精血抹上指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狠狠一抹,长琴巨震,桑华彩猛然一挥,声浪如飓风爆烈,扑向白小霸,狂风中,几根细长银丝像水中游鱼在风暴中隐隐闪动。
白小霸脚下白骨突然扭动挣扎起来,在狂风袭来的一刻,万千嘶吼哀鸣如瓮中尖啸,桑华彩痛苦地皱起眉头,捂住双耳,身前一条条白骨海蛇利剑一般冲上来,长琴浮在身前,白骨碎玉般跌落。
就在桑华彩忍不住要呼痛出声时,一声闷哼已经从对面传来,成功了,白小霸已经被琴弦扫中,琴弦之利,可击穿最绝妙的灵力罩,万丈高楼也不过一牵一拉而已,更不用说炼灵不炼身的灵修。
桑华彩强忍剧痛,睁开眼睛,却见对面,法象之后,一个绿衣女子伏在白小霸身前,痛苦地急促呼吸着,温热的身体缓缓从两人之间坠落,白小霸迅速出手接住那女子,另一只手离开双眼,双眼紧闭,几丝血线从眼睑中流出,蜿蜒在白皙的脸上,异常可怖。
只是眼睛受伤吗?怎么可能,那女子是谁?难道不知道两人对决是不能插手的么,就算是灵宠忠仆,也未免太没品格。
主上,海云自作主张了,求主上成全,海云唯有这个愿望,主上放开我吧。那绿衣女子艰难地说着,身前身后血线迸发,勉强维持着身形。
白小霸声音有些嘶哑,你说的恋人就是她?难怪,你为什么不与我说,你知道她有万千分身,情留无数吗?海云,她不值得,跟我回去,总有办法医好你。
绿衣女子惨笑两声:主上,海云今生不悔,那个她不是她,我的她早已经不在了,她们虽然长着一摸一样的脸,却天差地别,我想通了,都想通了!主上,若有来世,海云还愿随主上一起,畅游四海、快意一生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