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和他还有可能,那未来共同作画的机会何其多,又怎么会在乎这十二时画的马马虎虎的画?若是你们之后再无共同执笔之可能,那么你留着它做什么?”萧熙将碎片丢出了窗外,一把将苏若昭楼过来,在她耳边呢喃道,“你十二岁穿着那件衣裳的样子,我也看到了。为何我不能替你画一幅呢?”
苏若昭睁着眼睛,脑子有些混沌,下意识的要挣脱他的拥抱。
“我本以为元旦之后可以硬逼着父皇让你嫁给我,谁知我的好皇帝和太后做的一场好戏,生生将所有人骗了过去!”萧熙紧紧捏住她的肩膀,语气尖利道,“真是天生的戏子!拿自己的命做戏!你信不信?就算改日我杀了皇帝,这北齐也不会有半个人说我弑君!”
苏若昭怔怔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待他死了,你自然也就知道了。”萧熙淡淡一笑,仿佛刚刚那个神色激动的人不是他。
似是觉得刚刚的气氛被自己弄得有些僵,他笑着打量苏若昭的闺房,却在闺房中央的梨花雕木圆桌上看到了一个罐子。
通常女儿家都会把玩描漆金的妆盒,她到好,摆了一个这么丑的罐子在这里。
“这是什么?”
苏若昭见他转移了话题,自己也落得自在,赶忙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是我从小就爱玩的苗疆玩意,是太后以前赏给我的。里头是空的。”
萧熙挑眉:“既如此,你还留着这臭盒子做什么?”
“它救了我和他的命。”
萧熙皱眉,苏若昭又叫了他一声,萧熙这才反应过来,挑眉戏言道:“待了这么久,我再不走,恐怕就活不过明日了。”
他又成了那个风流倜傥的王爷,潇洒的闯进了她的闺房,又潇洒的在喝了女儿红之后,悄悄离开。
临走前,他笑着对她说:“若昭,有些事用心想想,其实不用我说,你自会明白,你的那些眼泪到底值不值得,你也会知晓。”
她看着萧熙离开,却看见从那窗口处向外开,她的庭院里,正站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明黄色龙袍,即使在这月色中,依旧是那样清贵逼人,他的身子羸弱,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卓然风姿。
这样的男人,她无论如何是配不上的,为何还要做那样的梦呢?
6
“若昭,他为何会在你房里?”往日里温和的萧延此时终于是怒目呲牙的样子,死死的盯着苏若昭。
苏若昭还有醉意,此时出口更是要气死萧延,她借着醉意,干脆将平日里都不能开口说的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陛下能让皇后怀孕,我就不能和王爷喝一杯酒吗?”
这话说出口着实有些无理过头了,但苏若昭今天偏生不想让他快活,怎么难听怎么开口,果然,萧延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月色如水,寒色凛冽的冬夜里,她的庭院很是寂寥,和那皇后的寝宫形成了鲜明对比。那边歌舞升平,众人都在欢庆小皇子的即将来世,而她这里却是荒凉寂寥,在皇宫里,人人都道陛下宠爱苏姑娘,但这宠爱若是将苏姑娘困在这皇宫的最隐蔽处,再不许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那么这样的宠爱不要也罢。
枯枝桠在风中徐徐萧瑟,她的长发被风吹得散乱,只穿着单衣站在窗口处,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萧延咬咬牙,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朝她走了过来,口中低低念道她的名字。
苏若昭在他靠近自己之前提前一步出了门,死死的关上了房门,眉目间皆是倔色:“陛下,还是请你回去吧。”
“若昭,你等我,很快了。”萧延抬手想要轻轻触碰她,“很快的……你再等等。”
“等什么?等小皇子出生还是等你终于熬不过日子死了?”苏若昭只觉得一口心血闷在心里吐也是不是吞也不是,干脆就通通发泄在他身上,“萧延,你的命是我救的,你不能辜负我。”
当年若不是她求着太后说自己有法子救他,他哪能活到今天?
“从你说让我嫁给你那一天,我就一直在等你,等了足足十年了。”她死死抓住他的袖口,用力的拉扯着,“等到你登上皇位,等到你纳妃立后,等到你根基稳固,等到你有了第一个孩子,我还要等多久!”
萧延将手覆在她的手上,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若昭,对不起。”
她抬头看着他,眼里都是泪水,看不见他清俊的面容,声音似有沙哑:“我要你的对不起做什么?我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求你这辈子一直宠爱我,我只求能做你的枕边人,可是每天晚上为你更衣,伺候你谁睡下的都不是我!萧延,你怎的如此冷血?如若此般你当初为何要求着太后将我的命留下,让我跟着我的族人一起死了不正好?!”
看着苏若昭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萧延终于开始反思。
从一开始,他是不是就是错的?
她在他身边十年,从未哭得如此伤心过,即使是他让她丢弃女子的本性,去做那男人家才会做的朝堂之间的勾心斗角,她也不曾露出过这样绝望的神色。
“若昭,我不知你是听了谁的话这段时间这样躲着我,可是我向你保证。”萧延目光里夹杂着坚定,将她抱在了自己怀中,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顶,“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一定会给你。”
说罢,他轻轻覆上她的唇,小心翼翼却又怜惜的亲吻着她的唇瓣,里头带着难喻的情绪,却又如此坚定地告诉她,其实他不是不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