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马的人殷勤地给我们牵来了马匹,我们砍价不成,就没有骑马,一直徒步向草海尽头走去。听说草海尽头有座长长的栈桥,横跨整个湿地。
我们并不知道有多远,只是一味地向前走。似乎是应验着&ldo;旅行者选定了一条路,从来不问那条路有多远。&rdo;渐渐的越来越疲累,终于走到了那座栈桥。
云朵之间的缝隙洒下清冷凛冽的天光来,有壮阔之感。我们走在长长的栈桥上,看着草海的绿色的尾声,有些疲倦。
真正看到泸沽湖的蓝,还是在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三日。泸沽湖极其宽广,我们在清晨租船,划离了草海,到了湖岸的第二个渡口。在那里下船来,徒步沿着湖岸的山路前行,去往里格岛。那里是泸沽湖游人的聚居地。
那日从早晨十点,背着登山包负重行走,爬坡翻山一路六个小时,下午四点的时候终于到达里格岛。我们走过了泸沽湖一半的轮廓,大约是三十公里山路。
三十公里山路有多长,我总算有了一个清晰明确的概念。烈日下负重行走,如果一路走得快而脚步有弹性,反而不是太累。而今印象中,精疲力竭,口渴燥热,全身酸痛的感觉早已淡忘,却深深记得走在湖岸的高高山路上,俯瞰一湖蓝色如泪的碧水,冰激凌一样的云朵倒影在水面时的心旷神怡之感。
在里格岛的那个黄昏,我们疲累至极,只在客栈的咖啡厅阅读,我找到一本罕见而陈旧的摩梭族泸沽湖诗人的作品集。那个复杂的异族名字我已忘记,却被他的美丽诗句吸引,又因为不能买走,便坐下来一句句誊抄。
他在诗句中写,
高高扬起的牧鞭
抽缺了挟在山垭口的忧郁的夕阳
落在无名的清澈湖畔的古老传说在低语着织满了阴影的往事
母亲出嫁的红鞋啊
泸沽湖的猪槽船
因为恋恋不舍,朋友曾又在冬季返回泸沽湖,照片中她站在枯黄的草海中迎着阳光微笑,或在山腰的凉亭上闲坐读书。夜里见到流星坠落,谓之&ldo;星光下的睡眠&rdo;。
但我记得的泸沽湖,是一条织满了阳光的夏日蓝裙。裙袂的花纹上有着月光,虫鸣,桨声,草海,和用十九岁的脚步走过的路。
玻璃之城(1)_尘曲
玻璃之城
初到香港那夜我以为我坠入了繁星之城,满目灯光细碎闪耀,宛如钻石项链镶嵌于成片楼宇,于浓浊夜色中勾勒出一栋栋魑魅的轮廓来。光之瀑飞坠,溅得满城云蒸霞蔚。
但这万家灯火如此浩瀚,家家户户纵有几多悲欢离合,皆仅是这诺大城市里一枚星钻般的光点,连故事的窗口都找不到,想来叫人觉得渺小至无可奈何。
如此荒凉与冷酷的华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从海关一路过来,经跨海大桥与各色高架,放眼这森森严严的港都丽色,竟顿生飘泊异乡的胆战怯弱。我以为而今世代只有故事,不再有传奇,看来我错了。
不是香港有传奇。而是香港即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