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很快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又铲了两个茶叶蛋分别端过来。许鹿鸣象征性地吃了颗馄饨,又咬了口蛋。
钟洲衍用筷子叉穿蛋壳,蹙眉道:&ldo;我从不吃这个,一股屁味儿,能换卤水豆腐吗?&rdo;
卤水豆腐,他还能知道有种小吃叫这个,讲得如此自然而然。
许鹿鸣不知道怎的,忽然想起钟雁辞一副隽净的呆样‐‐变成大便,炸掉!
莫非富人家的少爷都是这么风格迥异、出其不意的?
许鹿鸣漂亮的眉头不自觉揪起,既然你一开始就不想吃,为何非要叉一筷子,直接退了换豆腐不行?
但有眼力见的大婶已经端来了两盘卤水豆腐‐‐这个男生一看就是家底不菲,有钱那就赚。
许鹿鸣推掉自己的:&ldo;我的一份不要,谢谢,刚吃过烧烤了。&rdo;笑了笑,眼梢瞥钟洲衍。21加3二十四,千万别再喝可乐。
钟洲衍面无表情地夹了一筷子豆腐。
眼角划伤的血迹因着面部的咀嚼而再次渗出,他吃得克制,兴致却不浅。
许鹿鸣掏出纸巾递过去:&ldo;流血了,你擦下吧。&rdo;
钟洲衍:&ldo;你帮我擦,我饿了。&rdo;然后抓起一瓶可口可乐打开了盖子。
一般夜摊的桌子上都放着可乐冰红茶之类的饮料,比超市里卖得要贵,可乐一瓶最少七块钱。
但这种帮忙擦的话难道不该去对自己的女朋友说吗?许鹿鸣算了下价格,已经三十块加一了,她可不愿在他走后留下来,尴尬地和老板磨那一块钱。
许鹿鸣就应道:&ldo;擦拭伤口一百,连同刚才扶你的三百,四百块现金现付!&rdo;
钟洲衍淡讽地勾唇,修长手指掏出钱包,扯开金属扣。
里头夹着十几张百元的大钞,许鹿鸣抽出来四张。
既然收了钱,那就好好负责。许鹿鸣去到旁边的医药店里买来棉纱和创可贴,又开了瓶矿泉水,然后蹲下来给钟洲衍清洁伤口,先是他精致的眼角,再胳膊,再到大长腿。
钟洲衍漠然地坐着,虽然许鹿鸣看起来有点肉,但她的手指白皙纤秀,指尖晶莹粉-嫩,点在钟洲衍的皮肤上却甚舒服。她大抵脂粉不沾,却有一缕天然的清芬,时间都仿佛跟着细腻的一点一触而停止下来……钟洲衍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受。
在钟家,在谭家,一切带给他的都是被间离在外,且费尽思量的周旋算计。即便是站在熟悉的路边,他的视界也处在四面的警觉。少年清隽的脸庞沉默着,难得现出一丝平和的安宁。
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她美如天妒,身份卑微却对他依附如山,他们相互取暖,慰藉共生。但后来……血与少女的祈泣,在他的记忆里挥之不散,无力过多触及。
许鹿鸣在给钟洲衍处理腿上最深的伤口,伤在后膝盖往下一点的腿窝处,这个地方应该是被暗算了的,不然他今晚应该能全身而退。她心想,他还真是厉害。
几次见他都穿长裤,气质隽挺。现在看腿部肌肉,硬实健悍,一点都不弱。靠得这么近,许鹿鸣怕他误会,就没话找话说:&ldo;今晚那把刀是你女朋友送你的?你们感情好很多年了吧?&rdo;
钟洲衍从恍惚中回神‐‐带着刀不过是提醒自己,不要在这时候再打出过分,所以今晚对那群小子一顿胖揍,但并不致重伤。后来黄伟手下一名马仔被打得狼狈到疯,便趁他对巷口失神的一刹那,砸破啤酒瓶冲他划拉过来。
钟洲衍冷漠:&ldo;不说话,没人误会你是哑巴。我对你这样的没任何想法。&rdo;
许鹿鸣被挖苦到犯窘,她在这时候便早早体会了钟氏长房大少的难打交道,和说话的刻薄。是的,她就是很菜又怎么了,许鹿鸣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差劲,用不着他的提醒。
钟洲衍低头,看到夜幕下许鹿鸣微微卷颤的睫毛,不晓得为何,窥见她风轻云淡中掩映的几许委屈。
他两道浓眉便蹙起,又问:&ldo;跑去静北路做什么,你很缺钱花吗?&rdo;
意即许鹿鸣本不应该出现在他们富人区里。其实也确然,谭美欣找人极为挑剔,对身家举止学业看得重,许鹿鸣根本没机会也无从知道他们钟家在招人,谁晓得她从哪里摸到的消息。
许鹿鸣没回答问题,只问道:&ldo;你的姓名叫什么?&rdo;
钟洲衍缄默,几秒后:&ldo;周衍。&rdo;
&ldo;好的,周衍,你长得真心好看,不过你的嘴里像镶了两排刀片。&rdo;许鹿鸣在他腿上清好的伤口一扎,存心用大了点力气,站起来说:
&ldo;我不知道你的生活是否有缺什么,也许你应有尽有,从无不满足。但我缺钱,我每天都在幻想有很多钱,所以我需要付出劳动,再获得报酬的满足感。就算你看不惯,也不证明我没有人喜欢。所以你就关注你自己的圈子和你喜欢的人好了,而我,谁知道以后谁是谁,就不用你操心了。&rdo;
许鹿鸣此时还是蛮有底气的,至少有陆陈喜欢她,陆陈从来都只夸她:我女朋友这好那好。
说完抓过桌上的四百块钱,就准备告辞过马路。
她的皮肤薄而透明,一生气就微微泛红,什么都写在脸上。
钟洲衍知道她说的是她男朋友,不过他并没兴趣提这个。只俯下肩去,在她扎过的地方松了松:&ldo;未消毒,扎这么紧,也不怕细菌入侵。&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