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还没有什么不信谣、不传谣的说法,也没有神秘的相关部门出来辟谣,相反,封建社会里多的就是不明真相的群众,群众喜欢的就是制造、传播各路谣言。萧庭坐在河边冥思苦想取水办法的行为,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卧牛村,被广大人民群众们认为是在‘求雨’。
一大群人远远的围观,朝着萧庭的背影指指点点。求雨求雨,自然是要和水龙王打交道,这年头一切和神仙打交道的事都充满了神秘和危险,普通人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小神仙已然坐了一个多时辰了,一动不动,怕不是已经魂魄出窍,下到泾河河底,找那泾河水龙王吃酒谈事去了吧?
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小神仙能斗地龙,自然也能和水龙王沟通!地龙水龙天龙,不都是龙兄龙弟?小神仙能降服地龙,想必跟那一家子龙都有交情!
包括帐篷里的伤员在内,卧牛村的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朝泾河的方向,充满期待的等得着泾河龙王显圣!
看着看着,有人忽然醒过神来,这不对头啊!
那泾河龙王,太宗年间不是已经被郑国公梦中斩了嘛?‘龙王爷犯天条祈命太宗,郑国公假寐出窍斩龙’这段子至今还流传在长安城里的说书馆子里。
说说,说说,怎么回事?不明真相的群众们的八卦之心瞬间被点燃了。
熊二不知道从哪跳出来,拎着个哨棍吐沫横飞:“哎呀俺滴娘咧,俺就爱听这一段。话说天帝有旨意,命泾河龙王降雨五寸三分,泾河龙王给将成了两寸三分,这可不犯了天条了,眼瞅着就要斩龙台上挨一刀。”
“喔……”人群里一阵惊呼,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望着熊二,为老龙王的命运担忧。
熊二却不肯接着朝下说了,而是砸吧砸吧嘴,立刻就有人端过来一碗水恭恭敬敬的递上来:“熊二哥你喝口水润润嗓子。”
熊二只看了一眼就摇摇头,不屑道:“这是人喝的水吗?取小神仙制的仙水来!”
净水器流出来的水满满的接了一大碗,熊二仰脖子一口干了,摸了一把嘴,叫了声好水,才继续眉飞色舞道:“要说这泾河龙王是谁?那也是有来头的,我告诉你们,太宗领军进关中,大军被关中群山所阻,是泾河龙王派了百万虾兵蟹将从水里把大军驮进来的,才有了这李家天下。人家老龙王跟太宗是老兄弟两,要不是因为是龙身,那也是要进凌烟阁的。你们想,太宗老人家多仁义的人啊,听说自家老兄弟要被斩,哪能坐视不理?这一查之下,嘿,巧了,这斩龙台的监斩官不是别人,正是郑国公魏征魏老太爷。太宗就去找魏老爷子说情,看能不能免了老龙王一死。”
“这怕是不能吧。”有人摇头担心道:“郑国公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忠言直谏的,太宗的面子怕是不顶用。”
“太宗也晓得直接开口不行,就想了个法,他老人家请郑国公下棋,琢磨着下他个一整天,只要拖过了斩首的时辰,这老龙王不就没事了嘛。嘿,你别说,那郑国公也不是好对付的,眼看监斩时辰要到了,太宗又拖着不给走,他眼珠子一转就计上心头,直接一头睡过去了,魂魄出窍晃晃悠悠飘到了斩龙台,响号炮,发令箭,咔嚓一声,篱笆大的龙头落地,金灿灿的龙血撒的漫天都是,到底还是把犯了天条的老龙王给斩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村民们对这个故事的结局有点失望,雨水是龙王管着的,龙王死了,小神仙岂不是求不来雨?
牛老汉杵着拐杖如同鬼一样出现在熊二身后,照着熊二后脑勺就是一下子,怒道:“你个杀才,又在这胡咧咧什么!还有你们,一个个闲的吃屁,人家小郎君为了卧牛村的事,心都要操碎了,你们就在这里背后败坏人家。说了多少次,人多的时候,不许称呼小神仙,这是要给人家招祸的!滚滚滚,拿扁担拿桶,该干嘛干嘛求。”
村正出面了,熊二和一众人不敢在大声聒噪,可还是不太放心,小声的凑过去问:“村正,您说小神仙……不,小郎君能求到雨吗?”
牛老汉左右望了一圈,见没有外人在,这才哼了一声,压低声音神秘道:“这么说吧,长安八水,小郎君偏偏在泾河上求雨,他可是能斗地龙的人物,而泾河如今没了水龙王当家做主,这龙王的位子,不能总空着吧……嘿嘿,能说的,就这么多,剩下的你们自己想。”
“俺懂了,小郎君是这一任的泾河龙王!”熊二第一个明白过来,一拍脑袋大吼一声。
“杀才,叫这么大声作死啊!休要胡言乱语!”
牛老汉重重的瞪了熊二一眼,不过这次却没有拐杖打他,相反怒色之中却带着几分英雄识英雄的欣赏,他摆摆手,杵着拐杖晃晃悠悠的离开人群,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这自古以来,地上的能人,都是天上的星君下凡,卧牛村有福气啊。”
牛老汉走了,熊二不敢吱声了,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的全部望向坐在泾河边一动不动的萧庭,目光之中满是敬畏……
萧庭坐在河边,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有了龙王下凡的神格,他想来想去,排除下雨这种不确定的因素之外,无非就是单纯得人力挑水、官府的政策、打造水车三条路子。
第一条靠人工挑水,但人少田多,在收获到来之前撑死了也就保住两百亩地,不实用。
第二条官府给政策,可以去和裴行俭商量商量,这家伙爱国热情高涨,恨不得能为大唐去死,自己有七八成的把我可以做通他的工作,让他同意偷偷的掘堤挖槽引水。但事后,裴行俭和自己肯定都要倒霉,私开河堤绝不是小罪,而且对长安县其他的村子也不好交代,这只能算是万不得已之后的下策。
何况卧牛村田距离泾水虽然不远,但想要挖一条三米多深,几十米长的水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掘堤,也未必能赶在孕穗的时间段里,及时的挖出水渠引水入田。
说来说去,还得着落在水车上,或者说是想办法搞出一种能从低处引水的取水装置。
大方向是有了,可完全想不到怎么设计这种装置。真很怀念有百度和谷歌的日子,那是集全世界几千年的智慧于一体的好东西,一网在手,万事无忧,可惜没有。
萧淑慎毕竟是个丫头,耐心和定力远远不如萧庭,在边上做了半个多时辰有点无聊起来,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扎头发的头绳,一个人翻花绳玩。
翻花绳是要两个人玩的,一人用手指把绳子编成一种花样,另一人用手指接过来,翻成另一种花样,相互交替编翻,直到一方翻不出新的花样为止,小丫头手指灵活的狠,不知道怎的一个人就能玩起来。
花绳在她手里来回跳动,定格成了一个相当复杂的图形,萧淑慎举着花绳,凑到萧庭面前,让萧庭来接。
萧庭小时候也玩过这游戏,他手比较笨,最多翻两三下就失败了。他现在一脑门子都是怎么取水,根本没玩的心思,不过为了逗萧淑慎高兴,而是意思意思的用两根手指一挑,接过了花绳。
原本复杂的图案,到了萧庭的手里彻底毁了,绳子套在他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上,崩成了一个扁圆形。
“要下雨了!”萧淑慎一本正经的说。关中少雨,直到千年之后依旧流传着翻花绳如果翻漏了就会下雨的说法。
望着手里的简简单单的一条花绳,萧庭忽然想到了什么,灵感蓬勃而出,这可不是要‘下雨’了嘛?
“不错不错,要下雨啦!哈哈,我的好妹子,你可帮了大忙了!”萧庭哈哈大笑,跳起来把萧淑慎搂在怀里原地转了好几个圈,重重对着萧淑慎小脸蛋啪叽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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