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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页(第1页)

君瑕负起了手,道:“我来看看。”他并没什么愧疚的神色,赵潋的眉头拧得更紧,君瑕已施施然越过她。葛太医已开始抽针,但赵清没有一丝醒转的迹象,见到此人,葛太医不禁皱眉,“是你给皇上的紫粉?”君瑕恍若未闻,环顾周遭,葛太医又连着数落了好几句,他沉眉,疾步跟来的赵潋倏地一停,怕君瑕承认,即便他别有用心,赵潋都想替他遮掩,她厌憎自己的偏颇和无能为力。君瑕道:“紫粉毒性轻微,并不至于昏厥。这院中有葛藤花花粉。”葛太医眼珠一瞪。是了,葛藤花,他竟没留意到满墙的葛藤。葛太医倏地回头,“快,快将皇上抱离此地。”拂春居花如烟海,皇帝正好与葛藤犯冲。葛太医忙教禁卫军的人过来将皇帝抱走了。赵潋跟过去瞧,走出院门时回头看了眼君瑕,他冲她笑了下,仿佛不曾留意到她方才的猜疑。赵潋惴惴不安,生怕他的用心都在皇上身上,倘若真是那样,她就是那引狼入室、万死莫赎的千古罪人……赵潋走回来,将他的手牢牢抓住了,“从现在起,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耿直命人带赵潋到了粼竹阁,那处幽寂阒静,除修竹流水,别无杂花。君瑕任由赵潋拽着,自她身后轻笑,“我将粼竹阁让给皇上住就是了。公主不必忧心,葛太医医术精湛,只是见识稍微少了点。”宫里头的人向来不生奇怪的病,譬如花柳病、瘟疫之流,所以在见识上,他们不如四海行医的江湖郎中,但一旦有了眉目,对症下药的本事,以及对于配方毫厘之间的精准,跑江湖的远远不如他们。赵潋抿了抿唇,还在为方才的想法满心复杂。君瑕道:“公主。”她没留意,他又将称谓擅自改回去了,她恍一扭头,君瑕却已停顿不走了,“在怀疑我,有心谋害皇上,是不是?”“我……”赵潋不擅长撒谎,尤其是骗聪明人,毫无胜算,她只好低头不言。君瑕将手缓缓地抽开了,赵潋掌心一空,心里更是空落落的,亟欲解释,君瑕漫不经意地薄唇一扬,“不用愧疚什么,公主怀疑得有道理,我也确实不怎么清白。紫粉是我给的,倘若我不告诉皇上有紫粉,他也不会同我索要,我脱不了干系。”“不、不是……”赵潋捏住他的手,“即便你真有罪,那也我替你承担。我是怀疑你,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把全部的底牌都亮给我看,所以我才胡思乱想,始终都没法劝服自己不想这事,你本来人也坏……爱骗我。但,倘若你犯了罪,也有我在,我们是夫妻,就是荣辱一体的。”君瑕至始至终都是那般微笑,让赵潋心头忐忑,他清咳了一声,“是我的过失,莞莞。”她猛然抬头,君瑕的食指已戳到了她的右颊上,“我向你发誓,绝不会危害皇上。”……赵清的确只是花粉过敏,并没有大碍,换了环境,喝了药,人便悠悠醒转。于是葛太医又将粼竹阁前前后后走了走,确认再没有能危及皇上龙体的花草之后,便放了心。皇帝自幼体弱多病,都是葛太医伺候施针,开方喂药,他对赵清的身体最是熟悉,忙写了几页纸,将赵清不能闻不能碰的都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通,再交给赵潋。赵清人醒了,坐在粼竹阁的竹床上,诧异地打量四周,赵潋放了心,让他多躺会,赵清见君瑕在书桌上收拾物件,将赵潋的手推了推,“皇姐,君瑕要走?”赵潋略有尴尬,“嗯。”赵清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无非是因为葛藤花的缘故,君瑕要搬到拂春居去了。赵清道:“朕看那边风水不好,要大翻修,近来是不能住人了,教君瑕跟着皇姐去住罢。”赵潋一惊,连君瑕收拾书卷画册的手指也僵了僵,赵潋将眼皮抬起来,“你说什么?”赵清冷哼道:“那拂春居里的花草是断然不能留了,为害龙体乃是大罪,朕要将它们杀头。君瑕不适合住那头,还是随皇姐共处一室比较合适。”“……”赵潋差点又一指头戳他脑门了。赵清还诧异,“皇姐不是同君瑕结为夫妇了?天底下哪有夫妻新婚便分居的?朕一番苦心,你们不能体谅么。”赵潋犹犹豫豫、忐忐忑忑地回头看向君瑕,他抱起了一落长轴画册,笑道:“有理。”这两人好像唱双簧的,赵潋反倒成了最拘谨的那个,胸口微微热了起来。赵潋的闺房君瑕也不是》一样。”他话里的醋味快淌了一缸了,赵潋忍不住嘴角上扬,“确有几件是我师兄的。不过他是谢家嫡子,谢家清贫,他为人更是不慕荣华,所以竹楼里留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除了那本棋谱,再没有任何值钱之物了。”君瑕笑了一声,很轻,听不出笑的什么,赵潋蹑手蹑脚地从他身后走过去,将君瑕的腰探手往怀里箍住,他眉眼沉静,宛如琥珀,赵潋从背后搂着他,温柔地戳了戳他的肚子,“我给你单独留一个柜子,以后你的东西,我都视如珍宝地供奉起来,好不好?”他握住赵潋的手,将人拉到跟前,反搂住她的腰肢,赵潋盛了满眼的烛火,脸颊晕着浅红,如调淡了的红墨,增娇盈媚。君瑕失笑道:“我吃谢公子的醋了,夫人。”赵潋发愣之间,他冰凉的薄唇压了下来,研磨着她的火热,将热意缓慢地晕散……粼竹阁内凤尾森森,深夜起了一股寒雾,等杀墨将君瑕最后一箱衣物收走之后,静得只剩下小皇帝一个人了。但不知为何,从前呼后拥,到眼下独身一人,这感觉竟然不坏。赵清走到君瑕的书桌处,方才与皇姐说话时,他便已在收拾书卷,但眼下还没收完,遗留了几本,页边泛黄,大抵是旧书他不愿意要了。赵清拾起一本,“《论语》?”这书他五岁开始读了,不说倒背如流,却也不能更熟悉。赵清信手翻了几页,发觉君瑕留了几张纸折角,赵清愣了愣,见四下里并无人迹,便翻了出来,里头有朱砂描红。——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忍则忍,但有些事不能忍。这道理赵清比谁都明白,还有几页他不想翻了,信手拿起另一本,外封上隶书题着《前朝野史遗录》。看着也是挂羊头卖狗肉,赵清翻阅起来,只有几页谈到了前朝,大多是大周朝开国以来的故事,赵清也没有仔细翻。他拿起了最后一本,则又是稀松平常,一本《国手札记》,记载历任国手的一些名局名手的,赵清对围棋没花大工夫,棋待诏也形同虚设,但他手一捏,却发觉不对。厚度不对。赵清怔了怔,从这本书里翻出了一封信,油纸封红,色泽光靓如新。这信是近来塞进去的。“君瑕给朕留的信?”他趁着左右无人,轻巧地将信取了出塞入衣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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