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的父亲不但是个英雄,还是个智者。&rdo;
&ldo;是啊,我母亲也这么说,但他最大的失误就是放弃北方的土地,直到他死去的时候他还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rdo;蒙安娜叹息一声,幽幽说道。
&ldo;北方的土地?&rdo;
&ldo;我父亲是马萨诸塞部落的首领,我的母亲是安西部落的人。父亲年轻的时候,在马萨诸塞遇到一群饥寒交迫的英格兰人,便为他们提供食物和住所,帮他们渡过最艰难的冬天。&rdo;
熊天赐心中恍然,那群人应该是乘坐五月花号来的清教徒。第一个感恩节就是蒙安娜的父亲赐予他们的。
蒙安娜望着落日渐渐沉入白河,继续说道:&ldo;后来,他和英格兰人成了朋友,当英格兰人要求买他的土地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情况失去了控制,英格兰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贪婪,不断通过各种方式得到土地。父亲为了避免发生冲突,一再忍让。最终当马萨诸塞部落的土地成为英格兰的马萨诸塞省,他去世的时候,心里还牵挂着那些英格兰老朋友,称他们是&rdo;上天派来的人&rdo;。&rdo;
&ldo;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将土地卖给我?&rdo;熊天赐沉默片刻问道。
&ldo;最初我以为你们始终不会摆脱我的控制,所以便将土地卖给你了。&rdo;蒙安娜做了鬼脸,面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ldo;后来才发现你们不简单,也发现你们对我们并没有敌意,反倒像是很久没见面的老朋友,总之,那种感觉说不清楚。&rdo;
&ldo;五百年前可不是一家人嘛!&rdo;熊天赐不经意嘀咕了一句。
&ldo;什么是一家人?&rdo;蒙安娜两腮绯红,妙目看着熊天赐,一点也没放松。
&ldo;咳,我是说,咱们都有共同的祖先,见面当然亲切了。&rdo;熊天赐有点吃不消了,避开蒙安娜的眼神说道。
&ldo;我还从没听你提起过你们以前的部落呢,说来听听,是不是和这里也很像。华夏部落,好奇怪的名字。&rdo;蒙安娜露出一个微笑,总算放过了熊天赐。
&ldo;我们以前的部落?&rdo;熊天赐苦笑道:&ldo;四处是钢筋水泥,大街小巷充斥着忙碌的人群,充斥着各种,自相残杀,乱七八糟。&rdo;
&ldo;怎么会呢,怎么会是这样呢?&rdo;蒙安娜惊异问道。
&ldo;是啊,怎么会这样呢?当你们的部落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也将面临这样的困惑。&rdo;熊天赐淡淡说道。
&ldo;那你的家人呢,他们怎么没和你一起来?&rdo;蒙安娜觉得话题有点沉重,转到她关心的话题上。
&ldo;我的家人?&rdo;熊天赐脸上闪过痛苦的表情,脑海中依稀飘过父母和绫子的身影,他的喉结不停滚动着:&ldo;死了,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活着。&rdo;
&ldo;对不起,勾起你的心事了。&rdo;蒙安娜楞了一下,用手中马鞭拨弄着地上的碎石块:&ldo;每次想念父亲和母亲的时候,我都会独自坐在这里,看着白河,就好像看到他们,心里都会好过一点。&rdo;
&ldo;如果他们在天上看到你开心地活着,一定会感到安慰的。&rdo;蒙安娜看着沉默的熊天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问道:&ldo;你难道没有想过在这里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庭?&rdo;
熊天赐知道蒙安娜一定在看着看着他,他有点害怕那双大眼睛,索性低着头,淡淡说道:&ldo;到处是战争,到处是杀戮,得到了就意味着失去。曾经我至爱的女人倒在我的怀中,直到今天想到那一幕,我都能感觉到那种心被搅碎的痛苦。&rdo;
蒙安娜眼中闪过黯淡的神情,僵硬了片刻,勉强苦笑了一下道:&ldo;原来你还有这么刻骨铭心的往事,但人活着是要向前看的,向好的方向看的,不是吗?&rdo;
&ldo;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的感受?&rdo;熊天赐长嘘一声,看着白河渐渐在黑暗中变得模糊,站起身道:&ldo;天色晚了,咱们回去吧!&rdo;
蒙安娜恍如未闻,怔怔看着黑暗中的白河,修长的睫毛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滴,梦呓般说道:&ldo;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曾经也深爱着一个男孩。有一天,我们去海边玩,看到一座移动的岛屿,岛屿上有很多树,还有海鸟在上面飞舞。我和他驾着独木舟,兴高采烈去采草莓。当我们快要靠近的时候,那岛屿忽然电闪雷鸣,紧接着几团火光从岛屿上喷出,将我们的独木舟吞噬。&rdo;
蒙安娜泪流满满,转过身来,痴痴看着熊天赐:&ldo;当我醒来的时候,他的头就靠在我的旁边,可是他的身体,却不见了……&rdo;
熊天赐猛地一震,他丝毫没有想到,单纯的蒙安娜心里隐藏着着这样一个悲惨的故事,他的耳边似乎在回放着战舰发出的炮声和蒙安娜惊慌绝望的叫喊声,最后两人被无情的炮火吞没。
蒙安娜流着眼泪,怔怔看着熊天赐,那表情仿佛是绫子死前的诀别和痛苦。熊天赐哽咽了一下,眼睛也模糊了,静静地看着蒙安娜,许久没有说话。
或许这两个伤心的人应该拥抱一下,女人露出软弱一面的时候,需要一个温热的怀抱和可以依靠的肩膀。但熊天赐的心已经在这料峭的春寒中完全冰冷,或许有过强烈的冲动和温柔,也被他强大的意志力给扼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