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本来是怀着学术交流的期待来的,这时不免有些心灰。但她很快转念一想,这些人如果知道她也曾和他们一样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甚至更久来学习绘画,练习了数万次甚至更多,那么,他们就不会这样看待她了。而现在的她,在他们眼中根本不能算学院派‐‐梦中仙人授笔是什么鬼?
如果她参加画展,获知拔得头筹者是个没听说有什么专业训练,自杀失败后醒来就开挂了的家伙,她大概也会是这种态度吧。
这么一想,瑶光从最初的震惊、愤怒中平静下来,不卑不亢对众位画师拱了拱手,客客气气跟大家打个招呼。
没关系,既然我有了踏进画院大门的资格,我就有足够的机会展示我的才能,让你们心服口服,有朝一日一提到韩瑶光,你们就得竖起拇指比赞:不愧是她!
接下来,瑶光平静地接受了宫使宣布的正式表彰,从毫不掩饰不甘愿的画院首座手中接过了奖状,另外四名最终入选者,也一一得到了奖状后,李秀邦画师用毫无感情的声调宣布,&ldo;接下来,请韩道长讲几句话吧。&rdo;
谁也没指望能从韩瑶光的获奖感言中得到什么,画师们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似的齐齐摆出一副&ldo;好无聊。你说吧,我们听着呢&rdo;的样子,还有一些年少轻狂的画师和刚入画院的学生甚至已经摆出准备要离开的架势了,谁知道,韩瑶光一开口就扔了个大雷‐‐
&ldo;吾等又不是茶楼说书唱曲的女先儿或说书先生,有什么好说的!诸位想必也很好奇我所用的颜料是如何做的,我又是如何起稿、运笔、上色的,这里是画院,想必诸般画材具备,为什么大家不现场讨论呢?走到门口那几位‐‐喂,说的就是你们,你们就没有一点好奇之心么?你们是画院的学生,不是油壁班子的学徒!对自己不解之事物毫无探究之心敬畏之心,占着画院名额干什么?趁早回家生孩子吧!&rdo;
她这话一出,别说画师们和画院的学生们了,就连公主集团都呆住了。说好的让我们来镇场子不是砸场子呢?你自己先动手了呀!
现场鸦雀无声了几秒钟,一名宗室女冠才反应过来,起身带头鼓掌叫好:&ldo;说得好!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虽不才,也愿向韩道长请教,画中颜色如何才能浓丽鲜艳至此?是加了什么特殊配方的胶泥,使颜料色泽干了之后仍然如此,还是用了什么前人未有的特殊画法?&rdo;
有此人一带头,那些气得撸袖子打架的人全跑回来了,大约是怀着&ldo;看你答不答的出来&rdo;&ldo;今天要把你问死&rdo;的态度,一个个冲向台前争先发问。
一时间,讲堂中发问声、推挤声、被踩了脚的人的惊叫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ldo;肃静!如此喧闹,成何体统!&rdo;广泰公主高喝一声,一挥手,几名侍从立即维护秩序,反倒是宫中来的那几名太监,自从韩瑶光大放厥词时就吓呆了,到这时候还懵着呢。
瑶光对广泰公主遥遥拱手致谢,仪态大方道,&ldo;各位,请坐。学无先后,我只是侥天之悻,领悟了这些前人未曾光大的技巧,今日愿与诸君一同探讨,来日共同光大我大周荣耀。&rdo;
她说完一笑,艾玛,我怎么感觉自己是个传销团伙头子呢?
她对刚才挺自己那位宗室女冠微笑,娓娓道:&ldo;道友的几个问题问得极好,想必也是在座许多同好心中所疑惑的。是这样……&rdo;
她先讲了自己常用的颜料是如何做出来的,用了哪些大周画师们并不常用的材料,然后又解释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快有人主动跑去拿了她例举的几种颜料矿石,乳钵等物来,瑶光在讲台上做起示范,先如往常一样炮制颜料,又让竹叶将自己所带的颜料一一取出,讲自己做好的颜料和现场做的颜料分别画在画板上进行对比。
她讲起自己的专业知识时是有绝对自信的,十分投入,就连广泰公主等放心地离场也未察觉。
瑶光的讲座一直讲到午饭时。
会场中饥肠辘辘之声夹杂在发问声中此起彼伏,首座黄太昌这时对她态度亲切和蔼,慇勤建议道:&ldo;韩道长,不若我们去桂仙楼边吃边聊啊!我们早已定了席面雅间……&rdo;呃,不过,当初可没算你的那一份,是给我们画院获奖的那四个人准备的庆功宴。
于是众艺术家到了桂仙楼,吃吃喝喝聊聊天。
待这顿饭吃完,大家已经称兄道弟了,韩瑶光不再是韩瑶光、韩良娣、韩道长,而是玄玑兄了。说实话,韩瑶光实在不喜欢被人叫&ldo;某某哥&rdo;,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大周就兴这个呢?社会我光哥,人狠话又多‐‐啧啧,好土啊!土爆了!9012年快手喊麦都不会这么说了好嘛!
光哥(玄玑兄)跟众人约好,今后每个月来两三次跟大家一起交流,画院有什么活动千万别忘了派人到灵慧祠通知她。
最棒的是,玄玑兄除了收了一班小弟小妹,还终于如愿以偿‐‐有学徒了!
那位她今天之前未曾见过,但却是她忠实拥趸的宗室女冠是隆昌县主,今年过完年才出的家,现在跟着广泰公主在白云观&ldo;修行&rdo;。
隆昌县主还带了两个小姐妹来,一个叫梁素功,一个叫陈问寒。她们并非公侯贵族小姐,而是京中两间书画铺子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