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妧愣了下,起身问:“怎么了?”“母亲替你择了门亲事,眼下那媒人就在前厅呢!”沈知珉拿过她手上那小狗图案的手帕绣架,搁置一旁,就要拉着沈喻妧去求母亲。沈喻妧笑着拉住冲动的妹妹,回到座位,一边无意将绣架遮盖了起来,一边看向她,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珉儿着急做什么?”沈知珉被问得哑言,她立在原地几秒,随后坐于对面,仔细盯着姐姐的神情,确认她是真的无所谓后,才疑惑问道:“姐姐,你就没有喜欢的人?”那身素衣女子笑得自然:“没有,对于我而言,日后能有个够相敬如宾的夫家,便已是最好。”沈知珉看着姐姐知书达礼,又生得漂亮,为何不敢多为以后考虑?“可那唐跃,并非良配!”沈喻妧听着陌生的名字,才反应过来:“你去前厅偷听了?又是这般没规矩,在自个儿府中说说也罢,出去了莫要诋毁他人。”听着姐姐温和的语气,沈知珉暗暗着急,她先安抚着姐姐,随后便匆忙去找母亲。沈喻妧望着一路匆忙来去的妹妹,失声一笑,她这辈子,无权去选择自己想要的,那嫁谁不是嫁呢?“唐跃”她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想象不出,往后的生活是何种模样,便索性摇摇头,不想了,继续默默绣着未曾完成的手帕图案。许韵刚让人将媒人送出府,就看着女儿火急火燎的步子,向她走来,她微微叹口气:“多大了!走路还没个正形。”少女撒娇地扑向母亲,挽起她的胳膊,问:“爹爹呢?”“才去书房。”沈知珉点头,看着母亲,灵动的眸子转动着,犹豫着如何开口,才能阻止姐姐的这门婚事。“母亲,刚刚那是何人?”许韵带着女儿慢慢走回了房间:“是替你姐姐来说亲的媒人。”沈知珉压着着急,歪头问:“母亲要将姐姐嫁出去了么?”“她已到嫁人年纪,也该为她说门婚事了,珉儿就别操心大人之事了,定的是当朝状元,是你父亲决定的,觉得此人还不错。”沈知珉心中百般滋味,若是让父亲知晓,他一心为了姐姐幸福挑选的夫家,是个负心之人,该是多么自责。“那母亲,珉儿呢,是不是也会嫁人,离开你们?”她不敢想象这一世,她的结局究竟是哪种局面。许韵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宠溺:“傻孩子,你也总归是要嫁人的,人生在世,皆以自愿喜欢为上,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们都会为你争取。”许韵顿了顿,眼神带了几分清冷:“但她不一样,圣人尚不能做到公正,母亲自不能免俗,杨氏乃母亲心中之刺,既拔不了也放不下,就成今日之果,不算过分。”许韵说得轻描淡写,可那双眼神中终是无法做到毫无波澜,到底是在意的,在意那份被分走的爱。“你父亲多年偏心那庶女,母亲自要对你好些,她早嫁了人,你的婚事才好商量。”自古出嫁遵循长幼有序,许韵也是为了珉儿好,她不敢想珉儿对太子是否有情,若是往后她遇到喜欢之人,也能不失缘分。沈知珉沉默着,母亲之苦,她上一世不懂,这一世她却是能理解,杨氏,是父亲心中的白月光啊。母亲出身贵族,循着大家闺范,守着一世的贤妻良母之名,宽容大气。母亲纵然不喜父亲纳妾,却依旧在父亲带回杨氏之时,替其置办仪式,她虽落寞伤心过,却从不曾因此事责备过父亲一句。沈知珉出了母亲的房间,听了母亲那些压在心底多年的话,她无法再开口要求母亲一视同仁,却也做不到视若无睹。无论种种事情,皆不能抵消姐姐对她的好。她心烦着,踏着石子路,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只得先去见见这个叫唐跃的人,让他知难而退,主动拒绝这门亲事!这也是唯一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办法了。030◎恳请盛安王帮忙◎在此刻的街边墙角,站着一主一仆,静静盯着远处阁楼入口,阿集侧了侧身子,不解望去:“小姐,我们在这做什么?”沈知珉紧盯着百楚阁的动静,上一世,唐跃得知自己即将迎娶相府小姐,当即邀请了几位一同处事的同僚,把酒言欢,高语飞鸿腾达之际,少不了对他们提携。这话在同僚面前很是受用,紧接便在众人怂恿下,隔日便拜访了相府,又唐突求见了沈喻妧。偏偏此人鬼话连篇,为攀上相府门槛,在爹爹面前多数伪装,欺骗爹爹信任,在娶了姐姐三年间,为人高调,对上谄媚奉承,对下恃强凌弱。被人拿了把柄,一纸状告上天子,被贬去微州为贫官,回京无望。在艰苦清贫的条件打压下,唐跃从此一蹶不振,怨天尤人,对姐姐也越发不满,处处寻花问柳,至家中莺燕成群,令姐姐苦不堪言。“等人!”沈知珉恨恨咬牙。“怎的不进去找?”阿集瞅着这大冷天的,搓搓手,哈了口热气:“小姐您又不是第一次进百楚阁了,怕啥?”沈知珉小脸有丝分裂,旁的她倒是不怕,主要是这百楚阁是商侑安的地盘,她怕他撞见她与唐跃,生了醋意。--待飘起了雪花,门口才见那簇拥之人,同僚纷纷告辞后,唐跃春风得意地往家走去。路过旁侧墙角,见一女子被两名粗汉围住之情景,不曾多想,便一脚深一脚浅地上前解围。“放开她!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弱女子!还有没有王法了?”少女抬起受惊的眼神,眼眶噙着泪水,就这样撞进唐跃眼里,将他惊艳得几分清醒起来。竟是这般绝色的女子。唐跃第一次未曾顾及后果地冲上前去,横在少女前面,这样的逞强救美,除了被酒醺上头,还有那见色起意,可换来的是两名粗汉的一顿暴打。“哪里来的废物?还想英雄救美?!”唐跃被他们推搡着,一个踉跄倒在地,随即就被他们拳打脚踢,打得面目全非。“你们可知我是谁?我乃当朝状元!!你们居然敢打我?”唐跃在美人面前折损了颜面,恼羞成怒地叫嚣着,徒增几拳伤口。沈知珉默默站于后面,神情淡漠,直到雪地见了血,她才出口,装作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用手帕抹着泪,凄凄泣泣:“两位大人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我把身上的首饰都给你们,事后也保证不会报官,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们一命,可行?”两名粗汉收手,将少女身上的金银首饰都搜走,临走前还恶狠狠地踹了蜷缩成团的唐跃一脚。寒风凛冽,少女潇然而站,对地上之人并未施以援手。直到地上的唐跃缓着虚弱的语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让姑娘受惊了。”这样一句动情的关心,再配上那英雄救美的举动,换作她人,定是要以身相许不可。沈知珉面作担忧,说着关心的话,可脚步却是丝毫未挪一步:“公子你可有受伤?今日多亏了公子救我,小女感激不尽。”她作样擦了擦泪,微微朝着他一礼,好似胜是感激,又将大家闺秀的守礼演绎得生动。垂眸,盈盈一礼间,卷翘的睫毛上落了一片雪花,更添几分纯白无瑕。唐跃吞咽着口水:“不…不必谢我,若是旁人见了,也一定会救姑娘的,毕竟姑娘生的这样美。”最后一句唐跃压低了声音,脸上竟有着一丝羞涩,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可依旧阻止不了他的花言巧语。沈知珉朝着唐跃道了谢,正欲要走,唐跃喊住她,捡起地上的手帕,摩挲了一下,一“沈”字现入眼帘,他微微吃惊,忙问道:“姑娘姓沈,可是相府的沈家?那沈相是您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