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昨日入宫时,这长月也不曾带身边”阿集连忙说:“小姐不必担心,大小姐身边有领路的宫女,应很快就回来了的。”闻及阿集的话,沈知珉心里才稍稍放心一点。宫女将沈喻妧领到了城门口,站在宫外的管家拎着用油纸扎好的蜜饯果子,见是大小姐,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前去。守门的士兵查看了管家的身份令牌,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油纸蜜饯,才转交于沈喻妧:“拿了便速速离去。”宫门口看守严格,不允许有过多交流,沈喻妧也并未多停留:“杨伯,你回府同爹爹说,珉儿在宫一切都好,让他无需惦记,我过几日也会回去。”杨伯点头,将大人的叮嘱一一同她说后,离开了宫门处。沈喻妧小心包好蜜饯,回头找寻领路的宫女,却没有发现宫女的身影。她波澜不惊的眸子很快便收回视线,寻着记忆中的路线,不紧不慢地往回走。不知走了多久,她隐约觉得好像快到了。抬头仔细打量时,不禁顿住了脚步,好看的柳叶眉微微蹙起,此刻眼里才浮现几分疑惑。应该是走岔路了。小脸不见惊慌,她细细打量着四周。只见绿竹环绕,落座一处凉亭,周围徐徐不断的琴音,沈喻妧第一感觉便应是哪位文人的雅居之地。透过竹林密隙,凉亭隐有两人。一位淡雅坐姿,目不斜视地摆弄着眼前的茶。而另一位,则是跪在地上?看到这,沈喻妧收回视线,直觉不容她再多看。这样一个风雅之居,实不应该用来谈论什么权势。以至于沈喻妧都不曾看清那两人的面孔,就要抬步离去。女子紧着油纸,身后竹林处,传来一声声撞头求饶的声响。“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那声音像是害怕极了,声声磕头好似撞在沈喻妧心里,让她每走一步都几分漂浮。数十声的求饶,在对面喝茶之人眼里无动于衷。沈喻妧原本加快脚步的动作微微一顿,求饶之声过于惊恐频繁,竟让她听出了几分熟悉的声音。是唐跃么?他在向谁求饶?许是聒噪极了,打破了竹林原本的风雅之感,喝茶男子皱眉,不悦:“杀了。”这一声过于冷厉,透着浓重的不耐烦。沈喻妧瞳孔一缩,听到这声音,心里唯冒出“谢谦”二字,难道这里是他的住所?地上的唐跃眼里可见绝望,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睡了太子殿下的女人,可他也是被人陷害的。他有如今的地位官职,都少不了太子殿下暗中的扶持。他出身寒门,科考无望,做官无路。是太子发现了他的存在,并一路栽培至今。“殿下,唐跃知道错了,小人也是被人陷害的!”谢谦将茶壶轻沏,淡淡询问:“哦?谁呢?”唐跃觉察出谢谦的语气还有转圜之地,忙重重磕于地上:“回殿下,小人是中了盛安王的陷害,是盛安王故意设局,想将殿下身边的人一一铲除,殿下,小人之忠心天地可鉴啊!”显然,这个答案在谢谦的意料之中。唐跃慌张,如若不能让谢谦提起兴趣,那他必定难活今日:“殿下之前不是让小人靠近此人吗?小人觉得这些天,是有些成效的。虽说不能完全被盛安王所信任,可如明面之上,小人可安插于此人身边,帮殿下完成任务。求殿下看在小人尽忠尽职的份上,让小人将功赎罪吧!!”谢谦听及,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茶品完,才抬起那双桀骜不驯的眼,扫过地上卑微如泥的唐跃,慵懒嗓音转下:“退下吧。”就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可决定一人的生死。唐跃汗如雨下,重重磕了几下,连滚带爬地出了凉亭。沈喻妧看着唐跃的身影往这边走来,她忙忙移开两步,被迫藏在了竹林的另一侧。“殿下,为何放了唐跃?他这样贪生怕死之人,留着也没有多大用处,指不定哪日还会反咬一口。”谢谦茶杯一放,视线淡然地瞥向竹林那侧。身后忠心的下属立马察觉,摸上腰间的暗器,视线也跟着往竹林看去。有刺客?!缓缓,谢谦收回视线,嘴角淡淡勾起,挥手止住了侍卫要缉拿刺客的动作,继续回到了方才的话题之上:“他没有机会能反咬本殿。”侍卫虽不懂殿下为何会这样做,却也没有轻举妄动,硬着头皮接着谢谦的话,忽视掉在竹林的女子:“那殿下要如何处置唐跃此人?之前尽力扶持他做丞相那个老狐狸的女婿,可到如今,竟一事无成,可需要属下派人监视着他?”谢谦从容不迫地沏着茶,声音似悠扬的琴音,透到沈喻妧的耳里:“别一口一个老狐狸叫的,丞相大人这般德高望重,岂是尔等可随意议论诋毁的?”侍卫彻底懵了,接不上谢谦这莫名其妙的话。以往殿下也都这般称呼丞相的,怎么今日竟替丞相说起话来了??他琢磨不透,只得顺着谢谦的话说:“是,属下说错了。”远处的沈喻妧皱眉,这一时间太多信息涌入脑海中,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唐跃是谢谦的人,那她与唐跃的婚事可也是在谢谦的掌控之中?意外得知了谢谦的计谋,沈喻妧不敢再多想下去,心下只想离开此地。可待她真正想走的时候,那一直处于凉亭的身影,起身了。朝着她走来,每一步,都好似卷袭着危险气息。秀丽的少女如同被高大的猛兽咬住了脖子般,僵在原地。暗红长袍衬得他面若冠玉,眉眼下是一双凛冽黑眸,迸射出漫不经心的寒光。可偏偏眼尾轻佻极了,结合几分阴柔之感。真正这样两人对视时,沈喻妧才觉发,此人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磁场。她并没有真正惧怕他。直到瞳孔里的男子勾起一抹笑容之际,她才猛然回神,岂能如此冒犯太子之颜?她垂眼,便是要跪下去。这时,一只大手不慌不忙接过她下沉的手臂,带着几分玩味:“沈大小姐这是作何?这听也听了,看也看了,现在才想起来不妥,是不是晚了点?”沈喻妧表面惶恐地退了一步,将身子委低几分,声音放轻:“小女无意闯入,望殿下恕罪。”声音很轻,却听不出一丝颤音。谢谦打量着垂眉不视的沈喻妧,视线落在了她白皙的颈间,忽然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他眯眼,好似对自己的身体反应感到稀奇,眼里褪去了寒光,攀爬上浓重的兴致。谢谦踱步上前,饶有趣味地捏起沈喻妧的下颌,盯着她,歪头冲她一笑,似真诚得不得了:“听了这么多,沈小姐可有什么感想?”那张秀丽的脸被迫对上谢谦的眸子,将脸上所有表情暴露在人前无余。她抬着下颌,昂着纤细的脖颈,明亮的眸子轻眨了眨,一闪而过的慌张,随后露着旁人没有的镇定,柔柔而道:“小女不懂朝堂之事,只知道唐跃此人确非良配,而因殿下缘故,小女同唐跃取消了婚约,如此说来,小女还得感激殿下才是。”只那一刹那的停顿,谢谦便狂笑起来,笑得令人发毛。他松开了少女的下颌,脸上不见生气。显然,很接受沈喻妧的这一番说辞。“果然有意思。没枉费本殿牺牲一个魏渺来考验你。”谢谦早在去览州之前,就安排好了魏渺这颗棋子如何用。其实,刚开始他也并不觉得沈喻妧特别在哪里,还安排了唐跃出现在丞相府,上门提亲,想将唐跃这枚棋子安插在老狐狸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