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在害怕的沈知珉在少年咬字说出那句话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冷漠到极致的商侑安。她记得,这句话,是在上一世,商侑安死后,谢谦的所作所为。本该是由谢谦嘴里说出的话,此刻竟是一字不差的从商侑安嘴里听到。沈知珉周身寒意四起,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她重生了。那商侑安呢?她抬眼看去,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他会不会也沈知珉不敢再想下去,大脑一片乱麻,脖颈的匕首在此刻割破了少女的皮肤,将她思绪扯回。匕首的力度加大了,是谢谦激动的情绪所引起的。他生气地颤着双手,太傅太傅又是太傅!顾原早就知道有这样一日?!早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对他不抱希望了对不对?是更久之前还是从未有过!在这一刻,谢谦的怒火与不甘冲到了顶点,难堪又愤怒的他下令道:“都我退出去!否则别怪我杀了她!”商侑安眉间泛起冷意,视着少女脖子缓缓流下的鲜血,挥手,让开了一条路。沈知珉忍着疼痛,被迫随着谢谦一同出了朝云殿,他的手下还剩三两死士,依旧忠心的为他备了匹马,“殿下先走!”谢谦挟持着沈知珉出了宫。088◎疼不疼的,我说了算◎“殿下,现在怎么办?”费游看着一同消失的沈小姐,有些棘手。商侑看着着那离去的背影,墨瞳沉得如一潭深渊,“弓箭手准备,不伤人质。”费游应是,吩咐黑夜中的众人追捕谢谦。商侑安翻身上马,手持弓箭,消失在黑夜中。白日热闹的盛京长街此刻在黑夜里只剩静谧的风声,许是觉得马儿会暴露行踪,谢谦便绑着她,一路穿过小巷,往丞相府方向走去。沈知珉心下一惊,停下了脚步,盯着谢谦,“你要去哪?”谢谦冷笑,掐着她脖子,往前走,“当然是去个好玩的地方。”她挣扎起来,谢谦的算盘打得可真狠!他知自己出城必是少不了商侑安的追杀,所以就利用她,利用爹爹来出城么?还是利用丞相府来与抵抗商侑安?若是爹爹为了她,与商侑安对抗,让她陷入两难之地,那时的她该如何?“你越担心什么,我就越不让你们如意,我不会让你和商侑安在一起的,他不配有这样的生活!”“你个疯子!”异常安静的夜街上只听得见少女慌神的怒骂,还有谢谦诡异的笑容。而在那座漆黑的高楼上,男人一把弓箭,精准地对着底下谢谦的身影,神情冷漠,等待时机。沈知珉站在谢谦对面,神色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正好给了高楼男人机会。蓄势待发的利箭在那一刻,划破黑夜长空,射中在谢谦的背上。谢谦身子一顿,回头对上黑夜中男人俯视的眸子,谢谦咬牙切齿,背后的利箭铮铮而钉,将那身夜行衣染得发亮。许是疼痛刺激到他异常的神经,他咧嘴一笑,回过头,盯着少女方才神不知鬼不觉配合商侑安的举动,夸赞道:“很好。”商侑安一挥手,黑夜中的暗卫涌动,纷纷朝着谢谦围剿而去。谢谦带着几分僵硬的步子,嘴角缓缓流下一抹鲜血,朝着沈知珉走去。沈知珉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转身往黑巷子里跑去。谢谦冷笑一声,追去。顿时身后出现的男人也一同消失在巷子中。沈知珉拼命地往前逃去,现在只要不被谢谦劫持为人质,他就没了要挟的筹码,爹爹和商侑安在这件事情上便不用再因为她而担心抉择。巷中无光,旧墙的两边是长着顽强的野花,在黑夜中肆意生长。这条巷子她很熟悉,再过两条街便到了爹爹的府上,而出了这条无人狭隘的巷子,前面是李记铺子。记得平日她最爱这里的蜜枣,不知此后她还能否有机会再吃到了。隐约可见铺子微弱的灯光,在她气喘吁吁转过巷子霎时,被人拉进那座即将要关店的李记。她惊慌抬头,撞进了那双温柔的眸子中,只见不等她说话,沈喻妧拿起一包蜜枣放于她手心,似是哄道:“别出去。”说完,不等少女出声,便转身从李记出来,往街上跑去。沈知珉呆愣了一秒,想去拉住姐姐,却看见谢谦白着一张死人脸追了上来,手里握着匕首,缓缓追上前去。那血腥满背的画面让沈知珉瞳孔一缩,仿佛被人钉住了脚步。上一世无数个残暴虐待的画面让她大脑发出一阵尖锐的长鸣,她痛苦又惶恐地蹲在地上,周遭声音恍惚得让人虚浮起来。“沈知珉!”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碰我!”沈知珉此刻应激地发抖起来,商侑安抱住她,“是我,别怕。”许是商侑安身上熟悉的味道和声音让少女脱离了恐惧中,意识也逐渐恢复了清醒,她红着眼,在商侑安怀中怔愣很久。商侑安见状,担心她伤到哪了,欲要将她抱起回宫。她好似一下子清醒过来,攥紧商侑安的手臂,“我不回宫!姐姐!姐姐引开了他,商侑安,去救姐姐!”商侑安将她扶起,“好,别担心,有我在。”--在夜静的街上,女子伫立在前面,不跑了。谢谦眯眼,手中的匕首紧了几分,走上前去:“跑啊,为何不跑了?”女子转过身来,逆着月色而站,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少年,“太子殿下,好久不见。”几乎是声音传来的那一刻,谢谦便听出了她是谁。他昂着视线看去,目光所及皆是女子淡定的情绪。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带着侵略性,一步一步走向沈喻妧,“你还真是不怕死。”沈喻妧站定未动,任凭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盯着谢谦的面孔,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将他全身打量一遍,最后停在了他凌乱的墨发上,“殿下为何不带发冠了?”谢谦皱眉,不明所以,再次抬手,将垂于前面的头发理于背后,冷笑生硬道:“沈大小姐是故意看我笑话的吧?现在谁人不知我是条丧家之犬,人人都想踩上一脚。”沈喻妧从袖间拿出一张手帕,递在他面前:“别人怎么想在殿下心里很重要吗?殿下您是天之骄子,无论何时,都是。”谢谦神情一暗,视线落在她递来的手帕上,幽幽冷笑起来:“我是太子之时你避之不及,如今这般模样,竟还惹你怜惜了?”“殿下需要么?”她眸中带着柔意,似乎并不在乎谢谦如今的境地。谢谦眼神一冷,发狠地扯过女子的手腕,手中的匕首抵在她的颈间,将她下颌挑起,侧问:“沈知珉呢?”沈喻妧一笑:“是我作用不大么?”谢谦讥笑一声:“你对于商侑安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我要沈知珉!沈知珉在哪?!!”听着谢谦逐渐暴躁起来的情绪,沈喻妧缓缓道:“殿下要她也不过是想利用丞相府来对抗商侑安,就算最后他们都如你所愿,相看两厌,那之后呢?不过是商侑安失去了他之所爱,可只要权势在,何愁身边没有所爱之人?届时,殿下您呢?”她细语道:“殿下,你就不想活下去么?好好活下去,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活,感受一下以前从未有过的自由。那时,殿下一定会比以前拥有更多不曾有过的东西,不想尝试一下么?”沈喻妧说得很云淡风轻,好似这些,她也曾经幻想过无数,也期待过这样的日子。谢谦短暂地沉默了一息,就被女子拉着往前跑,在一处铺子前,已经备好了一匹马。沈喻妧翻身上马,虽然动作不熟练,却胜于胆大。待稳住身形后,她将手递向谢谦,眼中带着明亮的光,无言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