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的话让叶文清手下的动作有片刻凝滞,随即恢复自然,失笑道:“是啊,我不舍得。”
“不是的。”陆言摇摇头,欲言又止。
“嗯?”叶文清把晾干的宣纸拿了起来,择了处极佳的位置将它悬挂后,反过头看见陆言犹犹豫豫的模样,不免有些惊讶,“什么不是的?”
“你并没有忘掉封敛臣。”陆言抿了抿唇,对上叶文清的目光,郑重其事地说道。
叶文清被他弄得有些糊涂,心里隐隐萌生出一个想法,像是石子投入水面,漾起层层涟漪,久久未见平静。
“我……”叶文清双唇发抖,眸里含着期盼,手指微微蜷缩着。
“你只是中了血咒。”陆言轻叹一声,“下咒之人把你关于他的记忆全部封存了。”
“是封敛臣。”
叶文清只觉脑海里轰隆一声,耳畔一阵嗡鸣,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好似有人拿着无数银针在上面肆意穿插着。
他捂着胸口,情不自禁地弯下腰,大口地喘息着,可眼圈的颜色始终未淡,反而更加深厚,修长的睫毛被水渍给浸染得透彻。
“文先生也是后来才发现的。”陆言看叶文清这样子心里有些难受,可更多的却是轻松。
已经一年了,叶文清已经颓败了整整一年,已经够了。
“帮我解了吧。”叶文清平复了一下心绪,抬手拭去眼尾的水渍,微微一笑,“你既选择告诉我,便是已经找到了解法。”
“文清……”陆言有些迟疑地看着他,“可封敛臣他……”
“我执着了一年,惦记了一年。三百多个日夜,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我就怕我一睁开眼,又忘了封敛臣是谁,我只能靠着这些字来慰藉一下。”叶文清拂了拂被风吹乱的鬓发,目光灼灼。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到头来却是封敛臣在里面捣鬼。他死都不让我安生,我又哪里能让他在地底下逍遥自在的。”
“陆言,帮把我血咒解了吧。我不想再依靠着一堆纸去思念一个人。世上谁都记得他,可偏偏少了一个我,对我何其残忍,难不成就我一人不配么?”
“好。”陆言彻底放下心底那最后一丝纠结,点头答应。
叶文清带着陆言在山间兜兜转转,总算是找到了自己平日路落脚的那处茅屋。
进了屋,他用脚拨开堆积在地上的宣纸,指了指一把放都放不平的小板凳,道:“你是我这唯一一个客人,坐吧。”
陆言觑了眼那把摇摇晃晃的板凳,本能想拒绝,可是想到这是叶文清的好意,只能坐下,然而……终究是没能坐稳,一屁股摔在地上。
叶文清抱着肚子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是的,别急着拜年啊,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