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笛玉平淡的口吻似乎这只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小事,点头道:“我敢。”她伸手擦去笛玉脑门上冒出的汗,这家伙明明痛得不行,却还在逞强。
轻柔的小手贴着额头传来柔滑清凉的感觉,待她拿开手时,笛玉竟很是舍不得。
叶若轻轻撑开一点伤口,伤口血肉模糊,丝丝缕缕的血水渗出来恶心血腥。镊子缓缓伸入伤口,镊子与肌肉接触,产生奇异的触觉,叶若心一慌,松开了手,镊子“铛”一声掉在桌上托盘里。
笛玉痛得“呲”一声,眉头大皱,叶若急忙道歉,深呼吸几次,又拿起镊子。
笛玉平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没事,尽管挖。”
平静的眼神,淡然的微笑令叶若紧张的心神松弛下来,郑重点一下头。
笛玉紧紧咬着牙,任由叶若在伤口中搅动,叶若的手在颤抖,幅度越来越小,然后竟出奇的平稳。
笛玉撑在台子上的手却抖个不停,越抖幅度越大。汗水一颗颗冒出来,从笛玉的额头,还有叶若的额头,两人都在大量冒汗,一个剧痛,一个紧张。
镊子传来坚硬的金属触感,叶若大喜,忍住激动之情,小心翼翼地夹住,慢慢拉出。
弹头掉在托盘上,叶若一扔镊子,惊喜地拍手大叫:“成功了,成功了。”
笛玉脑袋一昏,晕倒在地,脸se苍白。这个取弹过程整整经历了三十分钟,以他钢铁般的意志也承受不住。
在战场上,他同样有过未经麻醉就实施取弹的经历,但取弹的是专业人士,动作快,效率高,哪里像这次!
叶若大惊,跪在他身边,扶住他半边身子,大叫:“木迪,木迪,你别死啊,你别睡着啊。”
笛玉被她摇晃几次,慢悠悠醒来,还有心思开玩笑,缓缓地问:“别死我理解,为什么睡也不行?”
“呜呜呜……”叶若今ri真是把未来一年的眼泪都流光了,喜极而涕,“你没死,你没死。”又抹掉泪水,笑着说:“电影里都是这样的,那些人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笛玉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迷失在她带着泪水的笑容中。
过不多久,门外传来紧迫车声,接着门被撞开,大量的脚步声闯进来,笛玉示意躲入桌底。
“若若!若若?”急切忧虑的呼唤声响起,叶若大喜,急忙爬出,“爸爸,爸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一行人蜂拥而来,老李当先奔进厨房,锐利目光一扫,见叶若从桌下爬出,桌下另外还躺着一人。
叶若见到老李,马上指向桌下,“是木迪,是木迪,他受伤了,快送他去医院。”叶庄生跟着进来,微胖的身子倒是不慢,叶若劫后重生,扑入他怀中,唤道:“爸爸,爸爸。”双眼迷蒙,蓄满泪水。
叶庄生带了医生来,老李将昏迷的笛玉拉出,医生要给叶若检查,叶若让他先替笛玉治疗。
笛玉之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叶若想亲自送笛玉回家,但叶庄生坚决不许,说她现在处境不安全,跟笛玉在一起反而会给他带去危险,又柔声安慰说笛玉的伤已处理好,接下来只需静养,承诺将家里一名佣人调过去服侍笛玉,叶若这才答应回庄园。
三天后笛玉恢复清醒,打走叶家的佣人,笛玉躺在床上陷入沉思,先是叶若,他一遍又一遍想起她跪在自己身边脸上挂满泪水而欣喜无比的笑容。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不该想这些,他答应了不能爱上这个女孩的,这样想似乎有些危险。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最后将意念集中到格斗技上。
与姜斌的一战是他在实战中第一次成功运用太极拳的技巧,他终于给自己的格斗技取了个名字——《逆来顺受》,虽然名字奇怪,但这门格斗技绝不奇怪,虽然现在尚未成熟,但未来必将震惊四海。
晚餐时柴老头来了,带了盒饭,满脸喜se,“看你小子要死不活的样子真令人开心。”
“!”笛玉心里暗骂一句,转头不理。
“起来吃饭。”笛玉还是不理,柴老头嘿嘿笑道:“这顿饭花的可是你的血汗钱。”他强调了“血汗钱”,扬了扬手里一张银行卡。
笛玉“唰”地夺回卡,“一个月时间不是还没到吗,怎么钱先给了?”
笛玉有些奇怪,像这种雇佣关系一般是先支付百分之二十,事成后再支付剩下的百分之八十。
柴老头道:“任务提前结束,反正没差几天,不过钱当然是一分不能少的。”
笛玉闻言心里突然一空,这是不是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无需再去学校,然后……再也见不到叶若?
柴老头见他僵在原地,讶道:“怎么了?”
“哦。”笛玉反应过来,坐下,“没事,吃饭,吃饭。”心神却不知飘往何处去了。
一个任务完成,意味着与这个任务相关的一切都将消散,而且必须消散得很快,甚至连记忆都该遗忘,这或许就是一个杀手赏金猎人的命运吧,他们只能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