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的关系一直处于半公开的状态,当然这是她的主张,尽管我不能理解。
我尽量自然地挪动一下身体,面向车窗外,然后用衣袖偷偷擦了擦刚刚涌出的热泪。曾文书可能看到了我的动作,他把车开得更快了,路边的枯树连成了一条线,发动机的轰鸣声淹没了收音机播放出的音乐。
我们再度陷入漫长的沉默中,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蒋梅绣的音容笑貌。
这辆老式的吉普车在行使中异常颠簸,我抬手示意曾文书停车,没等车停稳我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扶着一棵大树呕吐起来,心酸和痛苦随着胃中物一起倾泻出来。
我的身体抽搐着,我卸去平日沉稳的伪装,再一次旁若无人地失声痛哭。
曾文书默默地站在我身边,他在不停地擦拭本已肿胀的双眼睛。
眼泪终于流干了,我感到浑身乏力,甚至觉得手边的这棵大树摇摇欲坠。曾文书递给我一块手帕,我把嘴角擦干净,重新回到车内。
曾文书没有启动汽车,他同时点上两支烟,随后分给我一支。我俩在车厢里静静地抽着烟,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阵,曾文书忽然冷冷地说:&ldo;我姐不可能自杀。&rdo;
我把烟头扔出车窗,扭头看着他,他的表情无比坚毅,不像是随便说说。&ldo;警察可不是这样认为的。&rdo;我说。
&ldo;我姐不可能自杀。&rdo;他又狠狠地说了一遍。
我必须承认我打心底同意他的观点,蒋梅绣绝不可能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她的内心充满了阳光。更为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自杀,她的家庭和睦,工作方面处理得井井有条,人际关系良好,另外她本人的性格谦逊柔顺,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我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事能让她采取如此极端、失去理智的举动。
可是,她又怎能不是自杀呢?
蒋梅绣是在自己的宿舍里自缢的,她的身上没有外伤,屋内也没有打斗痕迹,房门和外窗均为反锁状态,上面未发现其他人的指纹。警方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我想曾文书更多是出自姐弟之间深厚的感情,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往他伤口上撒盐,所以只是敷衍地说:&ldo;也许吧。&rdo;
曾文书长时间地盯着我,直到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他才开口:&ldo;你是不是认为我姐并没有死?&rdo;
他的话令我大为震惊,我猜想是我不自然的表情出卖了我的真实想法,我看到他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容。
的确,我认为蒋梅绣根本没有死,半小时前我亲眼看见她站在自己的墓碑前,至于被推进火化炉的那具尸体,或许是另一个人。
我并不想告诉曾文书墓地里发生的一切,我也不清楚原因,可能是我想在心里保留住一个秘密吧。
我直视曾文书的眼睛,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悲伤,没有丝毫的敌意。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稳地说:&ldo;她已经死了。&rdo;
曾文书瘫坐在驾驶座上,脸上写满了失望。过了一会儿,他启动汽车,车子缓缓地驶入公路。途中他再没说话,我知道他心中的结仍未解开。
我们到达餐厅的时候午宴已经开始,一共七桌,圆桌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美味佳肴。我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在这种场合我不愿意和其他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