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交更。」
她听不清楚:
「全天候?不累吗?」
「自己车。」他说:「生意难做,怎么敢休息?没遇上你,便食白果。」
她不答。取出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着湿发,手势迟缓,目光不知投放何处。的士驶过东区走廊,上了柴湾斜坡,走大潭道,经过坟场……
还没到水坝,女人忽然喊:
「慢点,我先搽一下口红。」
司机问:「给你亮灯吧?」
「不用了,搽好了。」她用力把嘴唇一抿,左右一磨,让口红均匀点。小镜子在雨中一闪。
司机见到女人颈部有道疤痕,又开始忐忑不安了。女人道:
「我男友用刀割的,这是大动脉,流很多血,几乎没命‐‐我一会儿去探他。」
司机狐惑,打了个寒噤。
女人自顾自说下去,彷佛在开解自己,而不是向陌生人倾诉:
「虽然他是我第一个男友,也拍拖四、五年,不过他性格软弱,又不长进,我跟他没有前景,连孩子也打掉。分手后认识了一个开设计公司的男友,我们准备十一月结婚,还买了太古城一层楼‐‐」
司机没有打断她,他知道,只要开始了,她一定会继续把前半生说尽,像停不了的雨……
「他天天在我家和公司楼下等,在街上下跪,央求复合。每天割自己一刀,以示决心改过。我看着他花斑斑的渗血的手脚,很窝囊,竟有点心软。毕竟我们曾有一段甜蜜的时光,我们应该有一个孩子。想到他完全负不起家庭责任,我又犹豫了‐‐」
女人有点哽咽,但她没有泪,因为往后她流血……
「他刺激得发疯了,那晚跟踪我,在公园割了我三刀。你看,这一刀最要害。然后他自杀‐‐我没有死,他也没有死,因严重伤害他人身体,所以判监。」
司机鼓起勇气:
「你‐‐真的没事?」
「你看,刀疤像不像一条蚯蚓?」
「有脚,像蜈蚣。」司机又觉不妥:「说笑吧!千万别介意。」
「我是不是犯贱?」女人问:「我最后还是拣他‐‐他可以为失去我而死!这个男人……我是不是好蠢?」
司机眼中有一丝妒忌,还没打算回话,女人道:「你不必答我。」忽然望向窗外:「咦!有人招手截的士。」
「是吗?」司机扭头向左一看,「没有呀!」
「有。」女人又道:「这边是另一家人,有大人有小孩‐‐」
「啊?见不到。怎么会?」
女人说:
「别管。直驶。」
司机踏油门,声音有点异样。
「往水坝的路,怎会有客截的士?他们见不到车上有人吗?」
女人正色:「你不要吓我!」
司机试探:「真的见到?」
「你怕?」女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