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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女,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这些梅姐都懂得,她一直都很听话。年纪还小的时候,偶尔调皮,譬如闹着要捉地上爬的小虫玩,要揪阿爹的胡子,只要阿爹对她皱一皱眉头,她就安安静静的了。
世界上待她最好的人就是阿爹。梅姐不想让阿爹生气。
阿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新的夫人表情冷冷的,梅姐不太敢与她亲近。只有阿爹会笑眯眯地摸她的头,和她说话。有一次阿爹喝醉了,还把她架在脖子上骑大马,她一下变得很高很高,比她跳起来也够不到的柜角还高,高兴得咯咯直笑。
她想要长得更高一点,这样就能看看外面的景色了。她从来没有到院子外面去过,府里的亭台水榭、花木洞石,她早就看过了一万遍,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内宅院子里栽着高高的柏树,她趁大人不注意,爬上了粗壮的树杈,伺候的丫鬟当场吓昏了过去,小小的梅姐心里也很抱歉。她只是想看看风景,并没有欺负丫鬟的意思。
她仰着头看了半天,看得脖子也酸了,可是围墙之外还是围墙,再没有别的景色。她觉得没意思,又轻轻巧巧地从树干滑下去了。
后来这事传到了阿爹耳朵里,阿爹大发脾气,说她没有分寸,不像个女儿家。她第一次见阿爹那么生气,含着两汪眼泪,低着头听。
再后来,她裹了脚,听夫人教养,渐渐地不再调皮。她做得一手好绣活,整日读《女诫》﹑《内训》,也勉强识了几个字。人人都赞她是温良贞静的闺阁女儿家,她便也渐渐觉得这样很好。
夫人又生了弟弟,她再没有到阿爹的肩头去过。
从院子到绣房往返,日子平静,溅不出水花,好像把相同的一天重复无数遍,她就这样长大及笄了。夫人告诉她,阿爹为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她吃了一惊,一个不慎,绣花针刺进了指尖,一滴血珠落在还未完工的团扇上,像是给扇子上的鸟儿点了一滴红色的泪。
她一直很听话,阿爹说这门亲事好,她自然没有意见,柔顺道:“女儿知道了。”
纳彩,下聘,媒人盛赞她和未来的夫君是天造地合的好八字。出嫁前一晚,嬷嬷带她看嫁妆图,她第一次知道夫妻间该怎样行房事,羞得面红耳赤。她不懂这些怎么办呢?见了夫君要怎样开口呢?
但那些画儿都被丈夫撞散了,成亲当晚,她甚至不记得夫君的模样,只记得他起伏时蛮横的喘息。她疼得快要晕过去,人被撕裂成两半。他有许多妾室,原来他是懂得的。
后来她才知道,阿爹欠了她丈夫一大笔银子。夫君指着她骂赔钱货,妾室们也私下嚼舌头,说她是被拿来抵债的,算不上什么正经夫人。阿爹待她那样好,她绝对不相信别人嘴里的瞎话。这样想着,眼泪却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夫君赌钱吃酒,嗜好女色,她略劝了两次,他抬手就打,就不敢再劝。做那事时,她怕极了,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夫君骂她是一块木头。
月信没来,人也日渐消瘦下去,好不容易央动夫君,请了大夫。隔了一道纱帐诊脉,她只觉头晕恶心地厉害,手腕搁在帕子上,身子都直不起来。
自己一直没生过大病,这是要死了吗?大夫沉思着摸了一回,再摸一回,确定了,先对旁边看着的夫君说话:恭喜老爷,夫人这是喜脉啊!”
一时间,屋里所有服侍的丫鬟,坐的立的,都凑过来叽叽喳喳地道喜。她被吵得头晕眼花,红绡帐顶一会近,一会子远,仿佛轻飘飘地在头顶晃着,又千斤重一样压在身上。你们只顾着高兴,做什么呢?她终于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呕出一滩酸水来。
肚子原本是平的,被一点一点撑大开来,行动时颤颤巍巍,总要丫鬟扶着。她总疑心自己是在做梦,这里面怎么就有了个孩子?最爱吃的桂花糖糕,现在看了只觉得恶心,胃里空空,却止不住呕吐。一晚上起夜好几次,仿佛离不开溺器一样,水声淅淅沥沥,她的表情一点点变得麻木了。
夫君依然待她老样子。奸。淫婢女,打骂嘲讽都是寻常事。丫鬟怕她寻死,说等孩子出生她就能享福。可她只感到恐慌,在幽暗中过了这么久,连一点亮光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