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长了一张巧嘴,最是能言善道,他若是真想捧你,马屁都能拍出彩虹色,但要是想戳你心了,那就是抓你痛处,狠打狠扎,让你还手之力都没有。
听完伙计这些话,付禄远就像是生吞了一窝苍蝇,脸憋成了酱绿色,脑门都要冒青烟。
伙计高高兴兴地和他道别,揣着那五两银子回了酒楼。
薛延听完过程,心情大好,不但没要那五两银子,还另给了三日的探亲假,皆大欢喜。
正值年节,家里店里事务繁杂,薛延每日忙得团团转,也没再去管那件事,他心里有数,便就顺其自然。
转眼就到了三十。
阿梨和冯氏从小年那日就开始拾掇,家中被褥衣物全都洗晾了一遍,院子也规整好,到处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这是一家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自然是要重视起来的,春联灯笼都挂得整齐,窗子上还贴了各式各样的窗花,一派喜气洋洋。
酒楼从二十九的下午便就打烊,一直到正月初五过了才继续营业。但即便不用去酒楼,薛延还是没能歇着,一大早就被冯氏喊起来,要他扫房梁,扫完房梁又被赶出去买烟花,薛延摸摸鼻子,顺从地去了。
早午两顿饭并在一起,早早吃完了,便就开始准备年夜饭,还有守岁时候要包饺子的馅儿。
阿梨还惦记着小结巴母子,怕他们过不好年,便将食材另留出了一份,让薛延给送去。
冬日天黑得早,几乎夜色刚至,爆竹声便就噼里啪啦地响起来了,小孩子又怕又兴奋,捂着耳朵大声尖叫,远处的狗都被吵得狂吠起来。年夜饭前要放爆竹,这是陇县传统,寓意驱邪避害,来年团圆幸福。
阿梨听不见,薛延特意选了彩色焰火,点燃后带着白白的尾巴窜上天,而后在漆黑夜幕上炸成一朵漂亮的花。
不止有他们一家买了烟花,没过多一会,整个黑夜都被点亮了,五颜六色,漂亮非常。院门口的小巷子里,几个小孩子拿着焰火棒跑来跑去,嘻嘻哈哈闹成一片。薛延把阿梨圈在外衣里头,环着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直到耳朵都冻得发红了,才舍得进屋。
冯氏已经将一桌子的菜都摆好了,看他们俩哆哆嗦嗦地跑进来,不由嗔怪道,&ldo;都成了亲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孩子脾性,在外头站那么久,也不嫌冷。&rdo;
薛延拿手捂着阿梨耳朵给她取暖,咧嘴笑道,&ldo;过年嘛,外头热闹,就想看看。&rdo;
冯氏拉着阿梨到自己怀里,搓搓她通红的脸颊,有些心疼,&ldo;你自己疯就算了,带上我们阿梨做什么,她又不像你那样皮实,万一冻病了可怎么办。&rdo;
薛延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在一边坐着,直到冯氏出去了,才敢对着阿梨抱怨,&ldo;是不是老人年纪大了,都会变得啰嗦?&rdo;
阿梨坐在炕沿上,两只腿晃晃悠悠地,歪头道,&ldo;我要和阿嬷告状,你背后说她啰嗦。&rdo;
薛延瞪着眼睛威胁,&ldo;不许!&rdo;
阿梨鼓鼓嘴,小声道,&ldo;就许!&rdo;
薛延&ldo;嘶&rdo;了声,挽了袖子过去挠她痒痒,嘴里念叨着,&ldo;胆儿肥了,还敢告我黑状,看我怎么收拾你。&rdo;
阿梨怕痒,一个劲儿往后躲,但被薛延钳制住,动弹不得,眼里都笑出了泪。
阿黄乖乖巧巧趴在一边,耷拉着耳朵看他们闹,打了个小哈欠。
又过一会,冯氏取了温好的酒回来,年夜饭总算开始。
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荤素俱有,色香俱全,冯氏笑盈盈道,&ldo;今个高兴,便就都喝一杯。&rdo;
阿梨猫儿一样靠在薛延肩膀上,眼睛亮亮的,答好。
而酒才刚斟上,杯子举起来,还没喝上一口呢,外头便就传来一阵急匆匆脚步声,随后是胡安和急切的声音,&ldo;薛延,薛延!&rdo;他裹着大氅掀了帘子钻进来,对上一桌子菜,还有薛延似笑非笑的眼,愣了下,不好意思道,&ldo;啊……吃着呢啊?&rdo;
冯氏回头过去,欣喜道,&ldo;哟,小胡怎么不在家里过年,跑这来了?&rdo;她往里挪了个位置,招呼着,&ldo;快坐下吃些。&rdo;
胡安和神色尴尬,小声辩解道,&ldo;我这次不是掐着饭点来的,真不是!&rdo;
阿梨和冯氏对视一眼,俱都笑起来。
胡安和见没人相信他,有些丧气垂下脑袋,也不说话了。
薛延放下杯子,问,&ldo;你刚才急急忙忙的,是出什么事儿了?&rdo;
闻言,胡安和这才想起来此行目的是什么,他眉梢一扬,欣喜道,&ldo;刚才年夜饭,付禄远和侯才良他俩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儿打起来了!&rdo;
第61章章六十一
屋里太热,胡安和把外衣脱下来搭到椅背上,又蹭到炕沿坐好,绘声绘色将当时经过给讲了一遍。
&ldo;今个早上时候,侯才良从永定回来,带着两斤西湖龙井去给付禄远拜年,正巧还有个捕头也在,将整个过程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捕头说,最开始,这两人之间还没怎么,仍旧和和气气的,相谈甚欢的样子,但中午吃饭,大家一起喝了点酒,付禄远就憋不住了,阴阳怪气地说了侯才良几句,指桑骂槐的,反正挺难听。侯才良也听出来了,但他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忍着,他心里憋着气,就一杯一杯喝酒,付禄远瞧见,&lso;哟&rso;了一声,又骂,&lso;侯大人不是家缠万贯嘛,怎么还到我这蹭吃蹭喝,难为我这家酿米酒还能入了您的眼!&rso;&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