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瞧着他逐渐湿润的眼睛,轻声道,&ldo;顺子,你不需要回报任何人的,不要有这样的压力。你也不比谁差,我们待你好,是因为你值得。&rdo;
小结巴哑声道,&ldo;姐姐,我还想更值得一点。&rdo;
他声音坚定,阿梨瞧着他眉眼,心里有些酸楚,更多的却是高兴。
有梦想,有方向,并且有敢于追逐的勇气,那便就是令人高兴的事了。
薛延说,&ldo;人的出身或许会决定一些东西,但不会是全部。你很幸运,遇到了机会,但好机运的背后往往也藏着巨大的痛苦,如果所有人都能轻易成功,那人就不会有三六九等之分了。马老将军会是一位好师傅,但他也是个极为严厉的人,他不会讲情面与你,而且山上苦寒,你背井离乡而去,除了练功就是练功,夜深人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练武不是几日几月之事,这长久的艰难和寂寞,你都准备好了吗?&rdo;
小结巴掷地有声道,&ldo;我可以的。&rdo;
薛延知道他一定可以,他有这份坚韧的心性。一年前他们开第一个店的时候,小结巴可以每日卯时起身,第一个赶去,无论风雨,从未迟过一天。他在逆境中长大,家境的穷困,亲邻的逗趣嫌弃,前途的灰暗,重重阻遏,但他仍旧没有丢掉诚实和坚毅,仍旧相信真诚以待、以心换心。
薛延认真道,&ldo;倪顺,我和你姐姐都相信,你以后会是个好将军。&rdo;
小结巴咬着唇,眼睛红的像只兔子,忽的跪下,朝着薛延和阿梨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ldo;你这是做什么啊。&rdo;阿梨忙忙将他扶起来,用掌心揉了揉他额头,叹气道,&ldo;顺子,你在哪里都不要慌,你要记着,你还有家的,我们都在这里等着你呢,什么时候累了,便就回来歇歇,嗯?&rdo;
小结巴拼命点头,&ldo;晓得的!&rdo;
阿梨说,&ldo;去和你娘说一说罢,她年纪大了,蓦的一离开你,不知该有多难过。&rdo;
小结巴点头,说好。
小结巴的娘是个很善良但沉默的妇人,她眼睛不好,天性便就比别人多了几分自卑,一路上说过的话加在一起也不过百来句,只会默默将所有事做好,然后安静地坐在一边听。
她没读过书,也不会说漂亮话,但她尊重且信任她的儿子,在小结巴将他的心思全都说出来之后,这个一向感情内敛的妇人无言了许久,最后轻轻道了句,&ldo;顺儿,你晚几天好不好,娘给你缝双千层底罢,穿着好舒服。&rdo;
阿梨一直忍着没哭,但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落泪。
薛延也动容,他将阿梨搂进怀里,缓缓拍着她的背,忽而想起一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第78章章七十八
送走小结巴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已经快要四月份,长亭边的垂柳已经枝叶茂密,几只燕子在水面上低飞掠食。
阿梨和冯氏连夜做了几身新衣裳,与小结巴的娘的鞋子放到一起,鼓囊囊的一个大包裹。
马启山靠在一边柳树上,懒洋洋地看着他们告别。
该说的早就嘱咐许多遍了,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小结巴把包裹背在背上,拥抱了每一个人,最后轮到阮言初的时候,抿着唇停下。
两人相差一岁,但小结巴比起弟弟却要矮上许多,小结巴得踮起脚尖,才能与他平视。
风静静从耳边吹过,小结巴眨眨眼,忽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相对无言好半晌,最后还是阮言初打破沉默。
他声音低低,温润如玉,轻声说,&ldo;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rdo;顿了顿,又道,&ldo;我知晓,你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但最重要的,还是得对得起你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可懂?&rdo;
小结巴点点头,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轻轻抱了下阮言初的肩膀,小声说,&ldo;阿言,你得帮我照顾好我娘亲。&rdo;
&ldo;会的。&rdo;阮言初温声应下,又笑道,&ldo;我们都等着你回来。&rdo;
分别终究是会到来的,重逢却遥遥无期。两匹马并肩西去,背影渐行渐远,留下一阵烟尘。
又过五日,薛延他们也启程回了陇县。
当初来的时候还是春寒料峭,有些冷,现在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一路鸟语花香,更加惬意。走的还是来时的那条路,因着熟悉,速度要快了许多,不过半月功夫,便就快要到家了。
旅程顺利,阿梨的胎也很稳,唯一不尽如人意的就是胡安和与韦翠娘之间的关系,韦掌柜早就已经不计前嫌,又与胡魁文称兄道弟了,但韦翠娘仍旧对着胡安和爱答不理,那似笑非笑样子,把胡安和愁的舌头上起了一排水泡。
阿梨瞧着不忍心,也帮着胡安和问过韦翠娘,是不是真的想退婚了。
韦翠娘说,&ldo;我好不容易将他培养的像个正经人样子了,又聪明又听话,怎么可能拱手让人,与他人做嫁衣。我辛辛苦苦那么长时间,受了他多少气,最后还要他娶别的女人?我怕不是疯了。&rdo;
阿梨对她这种养儿防老似的语气失语良久,最后不解问道,&ldo;那你怎么还那样对他?怪可怜的。&rdo;
韦翠娘眉梢一挑,摸着指甲道,&ldo;不是你说的,人的成长总在一夜之间,依我看,他还是差了那么点火候。我还是得吊着他一段时间,等寻个契机,将他从青铜剑锻造成白银剑了,再松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