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似乎连车轮划过铁轨的嚓嚓声都变得不再那麽讨厌。
第一次,庄景玉坐火车,坐得如此安心。
平静的呼吸声中,他终於将脑袋彻底倒向了黎唯哲的胸口,然後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下火车的时候,其骚乱拥挤的程度,毫无疑问,又让黎唯哲黑了整整一个小时的脸。
庄景玉的手被黎唯哲紧紧握在掌心里,偶尔庄景玉感觉到手背骤然一痛的时候,庄景玉便明白,黎唯哲又在警示和惩罚他了……
好、好吧……庄景玉承认,在能坐飞机的情况下非要买火车票,这的确是自己小气了……可、可是,黎唯哲你完全可以先坐飞机来s市,在宾馆里妥妥地睡上一觉,然後舒舒服服等他的嘛,何、何必……非要为难人家售票员,买站票跟他一起受苦呢……
後来当两人终於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坐上出租车,来到酒店的时候,黎唯哲一路往房间大步走去,一边动作帅气地扯掉衣服准备认认真真地洗一个澡,一边骂咧咧地说著什麽,我这辈子还从没有像现在这麽狼狈过……这全部都是因为你!庄景玉!
於是庄景玉不大服气地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结果只换来黎唯哲一记无语问苍天的白眼:
&ldo;就你这麽笨,我要是不来看著你,还不知道你要被拐卖到哪里去!&rdo;
说完便好像再也忍受不了身上的&ldo;平民气息&rdo;那般,转身瞬间就踏进了洗浴间。
剩下庄景玉一个人留在外面,端端正正仿佛乖巧听话的小朋友那般,规规矩矩地坐在华丽慑人的大床上,仍旧不服气地小声嘀咕了句:&ldo;……切,不知道是谁在火车上,连、连卫生间都找不著,还要我……帮他带路来著呢……&rdo;
庄景玉本来以为像这种好酒店,隔音效果一定是倍儿棒倍儿棒的,结果没想到,自从他说完这句话以後,黎唯哲就开始以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ldo;任性&rdo;理由,把他叫到浴室去。比如帮他拆毛巾,比如帮他挤洗发露,比如帮他抹沐浴乳,比如帮他拿浴巾,比如帮他擦头发,比如穿浴衣,再比如帮他取内裤……
庄景玉羞得脸都由红变绿了。
从第一眼看见黎唯哲的裸体开始他的心就猛然一咯!,耳根刷地升温起火,尽管他努力想要避免将目光直直落在黎唯哲的……嗯……咳咳,某根东西上面,但是……但是……哦该死的!黎唯哲的那根东西怎麽可以那麽大啊!是要吓死人啊……!而且他干嘛走来走去害得那根东西也跟著摇来晃去的啊!……啊啊啊!可恶!该死的!
後来帮黎唯哲抹乳擦背,裹巾穿衣,乃至最後双手捧著内裤递上去──这些事情,庄景玉全都做得浑浑噩噩,如坠梦里。甚至黎唯哲躺在浴缸里拿泡泡来开他的玩笑,吃他的豆腐,他都全然无觉──或者是,已无所谓。
算、算了……庄景玉一边帮黎唯哲擦头发一边咬牙想到,这三十个小时对黎唯哲来说,牺牲的确是史无前例的,那不如干脆……干脆……哎!就当是自己,赏黎唯哲吃了点儿甜头好了!
不过就是一场春梦!
──庄景玉实在该庆幸,这样想的时候,自己正好是站在黎唯哲的身後,不然如果被黎唯哲看到他那副咬牙切齿的表情,读懂了,非下一秒就二话不说,直接将他给按倒在浴缸里,将&ldo;一场春梦&rdo;化作&ldo;生米煮成熟饭&rdo;不可……
那样的话,这&ldo;甜头&rdo;,可就给得大了。
不过事实上两人也没有什麽足够的时间去将春梦化作现实。黎唯哲刚一洗完澡没过多久,庄景玉就决定要出门了。
那时候正是早上八点多锺,对於冬天来说,大部分人都还赖在温暖的被窝里面,舍不得起来呢。
这一次出了酒店,庄景玉破天荒地主动招了辆出租车。坐上车他熟门熟路地给司机师傅说了一个地名,黎唯哲注意到那里离北一和a大──s市里可以和z大相提并论的某所名牌大学,很近很近。
同时黎唯哲当然也注意到,随著目的地的越来越近,庄景玉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忐忑凝重,和紧张不安起来。
他隐约猜到了那是因为什麽。不过这种时机,自然还是不动声色比较好。
在庄景玉的引导之下,最後出租车停在了某幢,看起来比较平民化的四层小楼面前。
庄景玉双手哆嗦得厉害,正准备掏出钱包付钱,忽然黎唯哲拦指按住他抖个不停的手腕,默了默,轻声说:&ldo;算了。你先上去找你想找的人吧,我来付。&rdo;
庄景玉闻言微愣,手一颤,不再多做挣扎了。他转身开门,可却在最後一刻停下犹豫了半秒,顿了顿,最终微微侧过脑袋,对著黎唯哲小声并且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
黎唯哲没有看他也没说话,只是低头抽钱。
然而庄景玉懂,对方无声里的忍耐,与宽容。
这幢楼里的二楼某间房子,是当初楚回和自己出狱以後,由楚回租下来,两人一起短暂合住过的。庄景玉还记得楚回跟自己讲过,这幢房子的主人是他某个高中校友,名字叫程诺,宅男一枚,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对著电脑东搞西搞。人非常聪明,但是高中毕业以後似乎没有去读大学,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麽,大概是凭著自己的黑客技术赚了一笔小钱吧,反正几年以後大家便都发现,这孩子就直接在北一和a大旁边买了这幢小房子,全靠给各位勤奋好学的高中生和潜心考研的大学生们租房子收租金过活,看样子,是要誓把自己的宅男生活进行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