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安道:“从前总是感慨,鸟儿的寿命不长,就和身而为人的我一样。”
“我也一直以为,在我终将去逝的时候,它是能陪我最后一程的。”
“听说,喜鹊有报喜灵鹊之称,这话果然是灵验的,后来我大病初愈,身体一日一日的好转,想是天公恩赐,派它来此,是提前为我带来喜讯吧?”
“只是不知为何,我已许久没见到它了,不知是否往那更自由的地方去了。”
小鸟的报恩,许长安一无所知。
他越过漫窗的藤蔓,仰望天空,只当这是天公恩赐。
苏缘转过头去,仍不作声。
苏缘不想给他什么回应,就像他永远也给不了小鸟回应一样。
她赴约而来。
赴的是一段故友之约。
此契予你,愿你平安长寿,百岁无虞。
?
苏缘打定主意,在许长安身体大好后,返还了狐仙庙,继续着她的一如往常。
自那之后,狐仙庙便多了一位年轻的信徒。
每年建庙日,许长安都会如期前来敬拜,说起这一年的变化,说起对未来的展望。
苏缘每每静听,就像会晤每一个来此诉说心事的凡人。
苏缘看着他,听着他,就像小鸟所憧憬的那样,见他越来愈好,长命安康。
后来,许长安成亲了。
他牵过新妇的手入庙,对着长生牌位跪拜,祈愿恩爱白头,长相厮守。
案上香烟一脉,似愁绪萦回,模糊了眉眼,苏缘看着那女子的脸,恍惚又看到了崔曲儿。
那个笨蛋,又贪吃又嘴碎,爱占小便宜,又爱挤兑人,喜新厌旧,见色忘友,阴阳怪气,抠抠搜搜……一身的臭毛病,别提多烦人了,别提多热闹了。
小夫妻带来了许多供品,香和纸,瓜果点心,还有喜糖。苏缘的目光微微一顿,想起第一次尝试糖果,那好像也没过多久吧?可为什么,一时竟回味不出当时的滋味了,心中只泛起了一丝隐隐的怅然。
但是,本该如此,世事就是如此。
苏缘闭上了眼睛,终是不愿再看这对新人了。
流水落花,年月无情,许长安最后一次来到狐仙庙的时候已是皓首。
面向长生牌位,他深深作揖,言语沧桑:“仙子,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供奉您了,人老不中用,腿脚也不灵便,再也走不了山路了。”
苏缘掀了掀眼睫,看向他。
当初的少年早已鬓不再青,只有眉目依稀可见曾经的文秀。
老者行迈靡靡,推开子孙搀扶的手,掀衣跪辞:“长安平生几度风雨,自知是福浅命薄之人,今生能有此归宿,凭谢仙子多年护持,仙子予我恩德如山,宛同再造,长安惭愧,区区凡夫将何以报!”
他重重叩首,拜跪不起:“长安老朽,一生别过,愿仙子日长晴明,韶华作伴,青春世代。”
直到由子孙扶出狐仙庙,漫行几步,许长安颤颤巍巍的回头,泪眼之间,看见座上的仙子淡淡阖眸。
数年过后,人大限临头,陷入永寂的前一刻,许长安似有所觉的看向窗外,他越过满屋哭声,就如初见时一般,撞入一双波澜不兴的眼眸。
经世百年,那方小院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