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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口涌鲜血,直接倒飞了出去。
满园的家丁一哄而散,吴宝丰一脸惊恐地看着她,猛地跌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退:“你究竟是什么人?”
洛无双缓缓朝他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前三寸,又以长剑指了指靠在墙角奄奄一息的画眉,语气淡淡道:“是你得罪不起的人,也是你们用无数人命所饲养的这只大妖,永远都无可匹敌之人!”顿一顿又问,“程锦衣是你下令杀的?”
吴宝丰两股战战,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洛无双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苦口婆心道:“恶事做尽,是要遭报应的。”又对他渐渐抬起了长剑,“你不是怕穷吗?你不是怕死吗?你不是怕祖宗的基业败在你的手中,还怕那个好高骛远的废物,画眉的报复,更怕她出手灭了你的家门吗?我告诉你,这世上总是怕什么来什么的,这一次,便由我亲自夷平你的吴府吧!”
她平平淡淡的开口,眼也不眨,还是轻轻的一挥手,长剑便直接朝他脖颈劈了过去,“杀人当然要以最大的恶人试剑,才能告慰亡灵,那就从你开始好了,你先去地府给程锦衣磕头请罪吧,你放心,剩下的人,一个也跑不了,黄泉路上,我会让你们阖家团圆的。”
这群愚昧的凡人,确实该死啊。
真的是,该死啊……
想象中的一剑封喉并没有出现,有人握住了剑刃,一脸忍痛的对她摇了摇头,“不要杀他……”
“不要动手,不要犯杀孽,不要被恨意裹挟,做出错误的选择,别将多年的修行毁于一旦,让自己后悔终生。”
程锦衣,他还活着?
洛无双满眼震惊的看着他,须臾,长剑滑落出手,不由地怔怔的问:“你怎么知道?”
程锦衣说:“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了。我还知道,妖物修行不易,何况你还能到达这样的境界,肯定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吧?我是修道之人,比别人更明白修行的不易,这漫漫长路,无人可以比肩,无人可以援手,你一定走的很艰难,过的很孤独吧?而我们相识一场,我既帮不到你什么,唯一希望就是你坚持自己所坚持的,把握自己所把握的,不要为了过路人的生死悲欢,误了自己的大道。”
洛无双张了张嘴,看见他浑身负伤,衣袂如血洗,竟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才能撑的住这样一具气若游丝的身体,又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能从那钉死的棺材中逃出来的。
但若不是他回来的及时,她所求的仙道,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知道他的用心良苦,洛无双再也忍不住,不禁泪如雨下,深深地扑进他的怀里,哽咽着开口:“谢谢你。”
程锦衣倒退了半步,才堪堪接住她,不至于让自己就这么倒下:“其实,也算是你救了你自己,因为你给我的护身咒,我才能重新站在你面前,对你说这番话。”
洛无双只是不断的说:“谢谢你,谢谢你……”
程锦衣叹息了一声,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不必言谢,其实,我也只是和你有着同样的想法同样的志向,是一个同程之人罢了,这一路走来,你尊重我的选择,理解我的坚持,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毁了我的道心,我很感谢你,我也非常敬佩你,所以就更不想看见,像你这样的女子,在仙道漫漫之中,苦心清修,上下求索,也终将能登高问鼎之人,却因为一念之差,沾染红尘,背负罪孽,我想,这绝对不能作为你的结尾。”
他又将人推出了怀抱,望着倒在地上已经晕死过的吴宝丰静静地开口:“你说的没错,承负’即是‘因果’,而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既然凡人自有他的造化,我们也不必过多的去干预他的下场了。”又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剑,以衣袖拭了拭剑上的灰尘,缓缓道,“魅妖也不同与寻常妖物,她是由天地异气,是由人死后的怨念所化成的妖,准确来说,她前身是个人,与天生地养的山野精气都不同的,她是该杀,但若是因此害了你的修行,反而得不偿失。”
程锦衣看向奄奄一息的画眉,缓缓朝她走了过去:“所以,这最后一剑,还是让我来吧。这也本就是我修道之人的责任,怎好假手于人?”
画眉毫无还手之力的靠在墙角,看着他浑身狼狈不堪,却无比清明的眉眼,不禁自嘲一笑:“程锦衣,你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程锦衣说:“你的幻术并不高明。”
画眉恼羞成怒,朝他怒吼道:“所以你根本就没有中过我的幻术,你还一直在骗我!你一直在骗我!难道这些天的对待,这些天的偏爱,全都是你的逢场作戏吗?”
程锦衣指剑向她,平静地开口:“你用一腔假装的深情,就想交换一颗绝对的真心,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剑起剑落,程锦衣摇摇欲坠的身体,也随之倒下了。
洛无双快步上前,抱住他将要滑落在地的身体,与他一起瘫坐在地上,在他耳边轻声问:“你想知道你的体质为什么会吸引妖精吗?那么多人为你而来,到底是为什么,你想知道吗?”
程锦衣有些疲惫的开口:“想来应该是个很特别的原因,所以他们看似为我而来,其实并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为我而来,那或许也是个说来话长的故事吧?或许很精彩,或许很非凡,但我不太想知道,我只需要知道我是程锦衣,是无量山弟子,知道我此行的目的,知道我留下来的原因,然后,我会尽我所能,为我的责任,直到生命尽头,这就是我全部的人生意义。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洛无双便说:“既然你如此坚定,那我要说的话也很简单了。程锦衣,我想告诉你,这个人间,我是为你而来的。”
程锦衣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我不知道你来到我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应该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吧?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唯一一个为我而来的人吧。”
洛无双又一次泪如泉涌,她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的身体,不至于让他倒在满是尘埃的地上。
程锦衣无力地靠在她的肩上,渐渐合上了眼睛,轻轻地说:“谢谢你,为我而来。”
不,她并不例外,她并不特别,一开始,她也是为了二太子而来的。她是来报恩的,她是来还债的,她想保护他,但显然结果并不如人意。
可是,事到如今了,她心中装的那个人,带给她无穷无尽思念和牵挂的那个人,真的只有那个在洛水河畔的背影,真的只是那个渐行渐远的天界二太子吗?
她想未必吧。
因为从今天开始,她或许,也可以算作,是为程锦衣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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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死后,吴府仓库中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都在一夕之间化作了齑粉。当房门被拉开的时候,望着空空无也的家当,众人都大吃一惊,只有吴宝丰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他如此想,那本就是不劳而获的赃物,是累累白骨化作的富贵,是脊梁上无数条人命的重担,这样逐风而去,也好,这样了无痕迹,也好。
偌大的吴府就这样一夕落魄了,但是大家都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这是读书识字,明理知是非所带来的觉悟,非金钱所能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