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御等待着。
屋里很热,他能听见钟攸微酣的呼吸声。这声音让他更加平静,手指无声叩在掌心的棱刺梢,心中毫无惧怕。
这样约摸一个时辰,时御余光一动,随即盯在了院外不远处的歪脖柳。这个距离他只能模糊的看见树影,那枯干的垂条之间寂静。
时御指间夹住棱刺尖,贴着壁迅速移向房门。但对方见鬼似的耳力极好,竟在他这一动中也迅速退身。
恐怕昨夜也是听见了时御在厨房的动静才离开的。
时御快速开门,又轻合上,随后翻过篱笆墙就追上去。他脚下飞快,但对方更快,几乎是几个起落在田间,靠着夜色和树影,就要甩掉时御。
时御猛然刹脚,反身转跳进田间渠沟。
对方压着斗笠,已经跃跑到了田地尽头,再跨几个纵横沟渠,就能进入东山。人脚一踩雪地,留下薄印就极快闪身。这田间的灌水渠道布设杂乱,他已经没听见背后的追赶声,但依旧没敢停下速度。
此人狠猝一口。
三百金买人头的人可从没提过对方身边还有个护卫!
他脚下更轻,不敢再留下太多痕迹。人已经到了最后一条渠道,步子一跨就要跃过去。谁知底下突然探出一只手,拽紧他脚踝!
紧接着重力猛拉,此人着力不稳,翻摔进渠道。脚踝处的手力道骇人,他翻脚踹挣,可时御拖着脚踝直将人拉到身前。对方摸出腰侧匕首,翻手就捅向时御腰腹,时御抄手挡住,手底下嘎嘣脆响。
对方吃痛嘶声,脚踝处被卸的剧痛。可这仅仅是开始,匕首在手腕卸掉时被踹飞出去,他一身本事都没来得及施展,手脚已经被卸了个干净。
时御拉起他的领,将人的脸看清楚。这人还年轻,不像是常做这一行的老手。但人不可貌相,时御警惕此人的精明行事,没有放松。
“什么人。”时御指间的棱刺抵在对方喉咙。
对方疼得满头冷汗,粗声道:“何须多问!”
那脖颈一刺,猛拉开血线,一路顺到他颊边,血从细划开的口子里缓缓淌。时御松开他衣襟,扯住他后领,将人拖到渠道沿,然后扒掉他衣衫,反吊绑在渠道口。
脖颈上的血这样倒着淌流了他满脸,寒煞冻得人不自主哆嗦。他倒看着时御的冷漠,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血滴答掉下去。
“夜里走的行当,多是为钱谋命。”
时御的棱刺划到那里,那里的血就会倒汇到他脸面上。他满脸血污,听着时御的声音,在漆冷中突然胆寒,急促的喘起息。可是嘴巴一张开,就是满嘴的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