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元赤海只顾着没命地狂奔,一瞬间已经跑出十几里,夜色下邺城如一座死城,大雪中看不到一个活物。元赤海勒住马缰,皱眉道:“高月寒这厮定然下令宵禁了。”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转念一想,惊呼道:“糟了,宵禁,岂不是街上只有我们两个人马蹄印,他们很就会追上我们。”
元赤海从马上扭头向后看去,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只见雪光下,两行清晰蹄印,通向身后远方。
她情急之下,蓦然想起电视上看过一个镜头,眼前一亮道:“我有办法,用树枝。”
“树枝?”元赤海不解道。
她驾着马来到树下,用力折了几枝树枝,元赤海立刻上前帮忙,两人折下大把树枝,照她所说,绑马蹄上。
马蹄声声,身后树枝迅速扫去脚印,茫茫大地,再也寻不到他们踪迹。
元赤海喜道:“小连,真有你。”
她会心地一笑:“还不是为了你。”
话一出口,却见元赤海怔住了,痴痴地看着她。
她心中一惊,忙岔开话题道:“总这么逃也不是办法。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暂时避过这阵风头。”
元赤海此时心情愉悦之极,小连去而复返,证明她心里是意自己,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有个去处,高月寒一时半会找不到。”他胸有成足地说。
“你真有把握?”说实话,经了今晚这一役,她对京兆尹高月寒莫名地佩服起来,这人虽然冷酷无情,脑子实不差,居然这么就锁定罪犯,而且找到了他藏身之处。
“小连,你看。”元赤海领着她奔了半个时辰路,到了一处庙宇前,伸手一指。
她有些失望:“你是说这座庙?”
“不错,这座庙是城里有名寺院,名叫万福寺,齐国慕容太后一心向佛,邺城府里,没有比庙宇安全地方。”元赤海笑道。
她还是不放心:“话虽如此,那些和尚怎么办,他们万一向官府告密怎么办?”
元赤海沉默了好一会,到庙里藏身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不想杀僧人,小连先前质问,让他对杀人颇为避讳,他发现,若想让小连不生气,就不能再动杀人念头。
看出他想法,她叹了口气:“海哥哥,我们先进去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两人翻身下马,将马匹牵到庙后树林里,任由它们自由活动,望着高高庙墙,元赤海向她伸出手,她将小手放入他掌心,他紧紧地握住,纵身跃墙而入。
落地时候,可喜积雪甚厚,没有一点声响。
元赤海拉着她,寻了一间无人偏僻厢房,推门而入,两人窗前坐定,关紧门,元赤海静静地望着眼前小连,模糊视线里,听着她轻盈呼吸声,仿佛感觉到她清澈眼眸,粉红双腮,娇嫩唇,令他心笙摇动,忍不住柔声唤道:“小连。”
她立刻站起身离开他道:“你别瞎想,我救你是因为我们是兄弟,没有别原因。”
元赤海一腔热流瞬间凝结成冰,沉默了好一会,他语气生涩地开口:“就因为我是鲜卑人,因为我杀了几个汉人?你就不肯原谅我。”
“不是原谅不原谅问题。”她有些烦躁地摇头,傻瓜都看得出来,元赤海识破了她女子身份,而且很喜欢她,让她心中有股无形压力:“我留给你信,你看到了吗?”
“没有。”元赤海摇摇头。
“我信上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不同不相为谋?”元赤海轻声重复一遍,苦笑一声道:“你和武长老一样,认为鲜卑人和汉人只能作敌人。”
“不,鲜卑人和汉人可以做兄弟,就象我和你,可以做兄弟,也只能是兄弟,我说过,你若是再杀人,便连兄弟都没得做了。”她这句话明是示好,暗是拒绝。
元赤海不傻,怎会听不出话外之音,他久久地沉默下来。气氛变得沉闷尴尬。
她站了一会,有意打破沉默:“你睡吧,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