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上元大口地吞食羊角叶子,把肚子塞得满满的,便有了一种被夸张了的饱的感觉。吃饱了树叶,舀了一瓢凉水灌下去,心里便有了几分惬意。
&ldo;老天倒底还是可以活人哩。&rdo;他心里说。
树叶吃食几顿尚不显形,吃过几天之后,身心便显得不受用起来。其症状,刚吃下的时候,有温饱感;撒过几泡尿之后,肚子就瘪了,一种隐隐的饥饿感便乘虚而入。白日感到身子无力,但还可坚持;待到长夜漫漫,饿肠翻滚,便很是难挨了。所以,每晚,翁上元吃下树叶之后,便早早地躺到土炕上去,减缓消化的活力。
翁大元吃了玉米粥后,有了无限活力;当大人们躺下了,他仍没有睡意,在土炕上翻滚戏玩,搅得大人心烦。
&ldo;烦。&rdo;翁上元说。
&ldo;烦。&rdo;刘淑芳也说。
&ldo;大元,别折腾了,睡觉,你爹明天还要出工。&rdo;刘淑芳好声地劝。
没有劝住,仍是翻滚腾挪、嬉笑音长。
&ldo;啪&rdo;地一声,翁上元的重巴掌就掴在了嫩嫩的小屁股上,儿童一阵沉默,之后便哇哇地哭起来。
刘淑芳把儿子揽进怀里,轻轻地拍抚着。
儿童终于没了声息。以为是睡着了,移近来一看,儿童的两只小眼儿圆圆地睁着,盯着黝黑房梁,幽幽的似夜鼠。
&ldo;孩子招谁惹谁了,咳!&rdo;刘淑芳轻轻喟叹着。
身边的翁上元也翻了一个身。咳,也是一声叹。
……
再到吃饭的时候,刘淑芳说:&ldo;上元,你也吃几口粮食吧。&rdo;所谓吃几口粮食,就是喝几口玉米面子粥。
&ldo;不吃。&rdo;翁上元跟谁赌气似地说。
&ldo;吃吧,粮食吃完了,找人去借点儿。&rdo;刘淑芳说。
&ldo;找谁去借?&rdo;翁上元问。
刘淑芳知道三叔翁息元那儿这几年存了不少余粮,但她不敢往下说,便不吱声了。就依着翁上元的犟脾气,让他吃他的树叶。吃完树叶,翁上元上炕了‐‐
&ldo;咳,真是应了老辈子的俗话: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瞎眯着。&rdo;翁上元调侃着:&ldo;瞎眯着吧。&rdo;
&ldo;瞎眯着。&rdo;刘淑芳应承着。
半夜,刘淑芳翻了一个身,耳朵似乎听到了老鼠啮啃的声音。她睁开眼,啮啃之声更加清晰,就在土炕之下,不远的地方。她捅了一下翁上元,发现翁上元的被窝是空的,不禁喊了一声:&ldo;上元。&rdo;没人应声,刘淑芳心慌起来,支起身子,点上了煤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