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老板被闹醒了,看着给他们下了几碗面,瞥见摄影师和打光师扛的器材,惊讶的问:&ldo;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哦?这么早?&rdo;&ldo;拍电影。&rdo;郭旷答道。老板一脸惊奇,&ldo;我能不能跟去看看啊?&rdo;郭旷点点头:&ldo;随意。&rdo;一行人举着手电筒,拖着一架摆满了器材和道具的拖板车往海滩边上走。张大力跟在楚秋旁边,企图给他脸上糊防晒霜。&ldo;你不心疼自己的脸没关系,你的粉丝心疼啊!&rdo;张大力从背包里翻出一盒小金瓶,&ldo;你心不心疼你粉丝?&rdo;楚秋躲避的动作一停,认命的拿过了小金瓶。&ldo;挺好的啊。&rdo;一边的打光师说道,&ldo;正好连粉底都省了。&rdo;&ldo;不用化妆。&rdo;郭旷说道,他正一边走一边就着微小的灯光写第一幕的场记板。穷逼剧组并没有开机仪式这种东西。场记板落下,就是正式开拍了。今天郭旷是准备把楚秋单独在海边上的几个关键镜头拍了。开拍的第一幕,是楚秋迎着朝阳走向海洋的那一幕,照旧是个长镜头。一行人到达海边的时候,天刚微微亮起来。海风很凉。几个摄影师听着郭旷的调遣,架好摄影机。&ldo;楚秋你,坐在那里,去酝酿情绪。&rdo;郭旷指着被潮汐抚平的沙滩,&ldo;好了叫我。&rdo;楚秋乖乖走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在干沙子上坐了下来。郭旷拍戏之前向来不试演,任由演员自由酝酿自由发挥,他觉得可以了,那就过,觉得不行,那就重来。讲戏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一个演员反复不停的被打回去重拍的时候。相反的,郭旷对摄影师的交代就会很多很多。他倾向于让摄影配合角色的表演,而不是固定角色的走位来配合摄影‐‐虽然演员大多都本能的会找镜头配合就是了。天际一旦有了一丝光亮之后,就会迅速的变成一片明朗的白昼。楚秋在太阳出来之前,抬手冲郭旷比了个ok的手势。一大早没带助理,郭旷自己拿着个场记板跑了过去。&ldo;《向阳而生》第一幕,action!&rdo;楚秋坐在沙滩上,盘着膝,睡眠不足让他显得憔悴而疲惫。他愣愣的望着遥远的海岸线,他面无表情,嘴唇微张,眼一眨不眨的,显得有些痴傻。过了数秒,他轻轻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而有些冷了,便伸手紧了紧自己身上打着几个补丁的破旧衣服,视线便顺着看向了眼前的沙地。他静静的看了沙地好一会儿,突然伸出手去,抓了一把沙子,开始堆起了沙堡。静谧的环境与机械性的动作让他感到了些微的愉悦。破碎却十分好听的温暖曲调被他生涩的唱出来,他似乎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显得干涩喑哑,发音紧绷着,总让人担心他下一秒是不是就要咳嗽出来。仔细一听,便能分辨出他正不熟练的哼唱着的曲调,是任谁都会哼上几句的《摇篮曲》。他的双眼垂着,长长的睫毛被海风吹拂,微微颤动,上边沾着几颗细碎湿润的水珠,分不出是他眼中流露而出的痕迹,还是海风带来的湿润晨雾。沙堡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有了几个尖角的小鼓包,可那满布着雾气的海平面上,阳光已经刺破了朦胧的壁障,将天上的昏暗驱逐出去。金光破晓,瑞彩千条。正在堆着沙堡的手停了下来,他抬眼,怔怔的看向刺破了浓雾与昏暗的太阳,而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刻板的惊叹与欣喜,站起身来,小心的绕过了地上的小鼓包,脚步轻快的奔向了被潮汐湿润的沙滩。少年曾问他的母亲。死是什么?母亲说:死是一切的终结。少年问:什么是终结?母亲答道:就像太阳,它能够包容一切,接纳一切,不在意任何错误与脏污,慷慨的接受所有的一切。不在意任何错误与脏污,慷慨的接受一切。&ldo;也能接受我吧?&rdo;楚秋蹲下。身来,触碰了一下清凉的海水。海浪的尾巴轻轻的挠过他的手心,温柔缱绻。他认为自己被认可了,便露出惊喜到近似狂喜的神情来,下一瞬又紧紧地绷住。他像是得到了什么启示一样,从容镇定的洗净了手上沾着的沙子,又细心的整理了一番身上破旧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