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相爷久等了。&rdo;
邹杰臣听他这般说,面容微变,旋即又上前几步,急声道:&ldo;听你这话……你知道老夫在等你?&rdo;
归海莫烬却是挑眉一笑:&ldo;相爷何时这般沉不住气了?&rdo;
邹杰臣一征,双眸微眯,却是笑了起来:&ldo;看来皇上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rdo;
归海莫烬淡笑不语。邹杰臣不是鲁莽之人,他既敢在鲁山道设伏,欲取他性命,便定然想好了退路,绝不会让归海莫湛背上弑君簸位的罪名。他思前想后,也只有一个缘由能让邹杰臣如此肆无忌惮,那便是他的身世。邹杰臣定是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他的身世,这才会肆无忌惮。
&ldo;相爷有什么话直说无妨,相爷为海天鞠躬尽瘁,劳苦功高,联向来对您敬重有佳,如今到了这般地步,实非联愿。&rdo;
邹杰臣手抚胡须,点点头,抿唇而笑:&ldo;皇上既已相通关节,老夫便也不绕弯子了。老夫手中有一样东西,想必皇上会感兴趣。&rdo;
他见归海莫烬神情不变,接着又道:&ldo;先帝病重时召见了医圣子,海勐呈上了一封信……一封清妃娘娘临终留给先帝的信。皇上就不好奇信中的内容?&rdo;
归海莫烬微微挑眉,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面上却是云淡风轻,道:&ldo;相爷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rdo;
邹杰臣面上浮现满意的笑意,复又凝重了起来,盯紧归海莫烬:&ldo;弑君的罪名老夫一力承当,但求皇上莫要牵连苑曦及邹氏九族,我当即便可把这封信的下落告知皇上。这封信只有老夫看过,皇上大可放心,只要皇上答应老夫,老夫现在下便自裁于此以安君心。&rdo;
归海莫烬目光微闪,神情几变,终恢复清冷,这才舒缓一笑,道:&ldo;信,相爷还是留着吧。至于邹氏九族,朕本就无意为难。鲁山一事皆是吴戈一所为,与相爷何干?!&rdo;
邹杰臣一愣,面容惊愕,蹙眉良久也未明白他的意思。却是归海莫烬淡笑。
&ldo;在相爷眼中朕乃是窃国之人,可是朕要相爷看个明白。这泱泱大国,能者居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高地广,人生百年,登临九五封侯拜相人人皆有可能,没什么是命定的。朕非但要留着相爷的命,还要重用令公子邹苑曦,朕要让相爷好好看看,朕是怎么令这海天上下清明,四海来朝的。&rdo;归海莫烬目光灼然,说罢转身便走,再不多言。
邹杰臣呆愣当场,突然扑向狱门,双手抓住铁杆:&ldo;皇上不怕老夫将那信公诸于世?&rdo;
归海莫烬头也不回,只冷声道:&ldo;相爷乃是审时度势之人,必不会做那般鱼死网破之事。&rdo;
他高大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廊道中,邹杰臣默然良久,突然弯下身跌坐在地,双手抚在掌下呜咽出声。惨淡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显得微乱的发越发花白,颤巍巍抖动着。
半响他抬头迎上阳光,老泪横流:&ldo;我还有何面目出去,湛儿……你等着舅公,待舅公见过苑曦,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舅公……就去与你谢罪。&rdo;
此时的琅山翠云峰,青松耸立,苍翠如云,隐在山中的鸣音寺依旧长年檀香不断,袅袅香烟弥漫而起,叫人仅至山脚便能感受到几分出尘离世的庄缈,心底自然宁静。
然而此刻的山脚处却传来一阵轻轻的啜泣声,带着无限悲凉,打破山间的宁静。
&ldo;柳姐姐,你这又是何苦。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到宁泉去,那里山清水秀,总是要……&rdo;
&ldo;罢了,尘儿,你也别劝她的,由着她吧。&rdo;依在大石边兀自垂泪的中年美妇突然抹掉眼泪,长叹一声起身道。
觅尘望向美妇,蹙眉半响又看向身旁一脸决然的柳雪笑,心中难过,微红了双眸,抓着柳雪笑的手却是又紧了几分。
&ldo;尘儿,你不必劝我了,我心意已决。这尘世再无留恋,到不如皈依佛门,一辈子青灯相伴,为他超度……&rdo;柳雪笑面容清淡去掰觅尘拉着的手,一面垂眸说着。
觅尘急急打断她:&ldo;谁说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墨儿呢?他还那么小,你是他母亲啊,怎可就这么抛下他!&rdo;
柳雪笑的手一顿,面色却是不变,复又苦笑一声,淡淡道:&ldo;当初想用这个孩子在他心中站下一席之地,如今他已不在,这孩子与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放手吧,尘儿。&rdo;
觅尘心中一凉,歉疚愈深,柳雪笑的苦笑映在她的眼中变成一把利刃,将她的心割开生生的疼。手中一个脱力,已被柳雪笑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