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头,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块?不卖不卖。”文水不干了,不耐烦地说。这块石板量过了,正好六平,三十块钱还不够住宿费的,饭钱不算还搭着马的草料钱呢,那哪行。
“五十”,男人说,没有任何表情。
仨人顿时傻了,虽说这块石板一看就是满市场最好的,但他们也没想过会是这个价格,据文山的了解,一级的汉白玉也不过如此。
文水的脑袋转得快,一听这个男人主动给五十,想也不想就抬高了价格,“六十”他说。
“行,我要了。”男人根本没还价,可能已经留出了价格空间,随后就从挎包里掏出一沓钱,数了起来。
文水一看知道要少了,懊悔地一拍大腿,把快拧成包子似的的脸转了过去。
文山也关心价格,但对这个四十多岁,不修边幅但却明显与众不同的男人更感兴趣,他按住男人数钱的手说:“先不急,我能问您几个问题么?”
男人停下来,盯着文山看了几秒,然后说:“您说。”
“您知道这个多少平?”
“知道,我刚才在后面看了半天。”刚才有人量过,这个说法解释得通。
“那您刚才怎么不出来?”
“我和他们不一样,干嘛要出来。”
看来这还是个比较高傲的人,虽然没明说但话外之意是他不屑与他们为伍。
文山笑了,这确实是个有趣的人,做的事也非常有趣,那他肯定还有更有趣的地方,于是又问:“您能告诉我您用它做什么的么?”
“画画”,男人很干脆地回答,又瞧着文水和四愣子说了一句:“你们不懂吧?”
这应该是对刚才文水抬价的报复,同时也是一种对人的评价,四愣子不说,文山和文水都是一个娘生的,为什么他认为文山懂,而文水不懂?
知识,改变的不止是一个人的生活,还有认知、观点,修养、气质等等,也许这些东西才是人和人之间真正的差距。
文山对眼前这个人越来越感兴趣了,倒不是他的认同,他也高估了自己,自己虽然对青石版画略有所闻,在北京的画廊里也见过,但皮毛也谈不上,更别说是懂,更没想过这样的板材适合作画,只不过是暗暗惊叹他敏锐的观察力和独特的辨识人的能力。
或许这就是画家的气质,独特、自我,他的逻辑常人无法理解,所以即使语言刻薄你也找不到回击点,即使知道他骂你,看不起你,但你会发现他的话语没有火药味,你的满腔怒火无从发泄。
现在的文水就是这样,脸涨得通红却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四愣子却毫不在乎,反而用一种近乎崇拜的语气问道:“你是画画的?”
画家在他嘴里变成了画画的,他认为是一回事,看他的样子男人也很无奈,咧了咧嘴回道:“嗯,画画的。”
听到这里文山赶紧把话题岔开,说道:“这块石板卖你了,五十块一平,刚好六平,一共三百。”
男人听完也很惊讶,他没想到这已经到手的钱文山不要,于是确定了一遍:“三百?”
“三百。”文山很确定。
经过这几轮问答文水不再说话,他觉得自己再发表意见就里外不是人了,这有学问人的世界他不懂。
银货两讫互不相欠,男人叫来了一辆板车,把石板搬上去之后他问文山:“你们还有么?”
“有,但量不大。”
“我也不要很多,又不是做买卖,你们到底有多少吧?”
“这样的还有八块,其余的说不好,还没采下来。”
“那这样吧,剩下的八块我都要了,如果质量一样还是这个价,其余的等你采下来再说。”
文山连忙答应,这样的结果他也没有想到。
文水一听也缓过劲来,此时他也明白了没有降下来的十块钱就没有后续的这笔买卖,如果还照六十块钱卖的话,看起来自己是多卖钱了,其实只多卖了六十,可能总账会少卖几千,几万。
成大事者,衡量有度,这才是聪明人。
文水也聪明了一把,他问:“怎么找你?是你去拉还是还在这里?”
“给我送过去吧,这是我的名片,运费我出。”男人答,不过是对文山说的,并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