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彻连忙停好单车,然后迅速追了上去。“钢琴家,江麓?江麓!”他拼命挥手,试图把江麓出窍的灵魂抓回来。“啊。”江麓缓缓转过脸来,神情寡淡,“早上好,陈彻。”……我已经出现五分钟了好吗。“早上好。”陈彻默默重复了一遍他的台词。江麓打完招呼,就没有什么再继续攀谈的意思了。尽管他平时也不算是话很多的人,但是和人交谈时总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觉得他对你的每一句话都很认真。今天是怎么回事!陈彻难得也保持了沉默,安静如鸡地走在了江麓身旁。教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英语早读,lihua满世界帮人写信,商泊云正在那里背单词。江麓静悄悄地飘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阳光小狗照例和他打招呼,迟了好几秒,江麓才“嗯”了一声。商泊云扭过脸来,这才发现江麓的表情很寂静。出离的寂静。怎么说呢。没在佛前修行三百年,做不出这么勘破红尘的表情。“不舒服?”商泊云问。“没有。”江麓垂着眼,拿出了语文书。“今天是英语早读。”江麓拿出了选修一。“单词等会儿默写选修三的。”江麓默默换了一本。商泊云转着手里的笔,饶有兴致地看向江麓:“小江同学,梦游呢?”“我没做梦!”江麓一个激灵,立刻强调。商泊云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太不对劲了。”也没逗他,可江麓耳朵却通红,别不是又在发烧。他伸手,想用手背试一下江麓额头的温度。江麓默默往左边躲了躲。商泊云手往左边拐。江麓又往后面退了退。商泊云手往前伸。江麓继续躲。商泊云更加觉得不对劲了,手也穷追不舍。“还没到过年啊,小商同学,怎么一个人在练千手观音?”叶凝刚走到门口,就瞧见手臂都要挥出残影的商泊云,和猫猫祟祟躲着商泊云的江麓。她出声制止:“单词背完了?”江麓轻咳一声,商泊云坐直了些:“老师,我觉得江麓同学有些不舒服。”“咦。”叶凝细细打量了下。面色苍白了些,耳朵又泛着不正常的红。鉴于江麓前段时间还请了病假,叶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叶老师,我就是昨晚没睡好。”江麓这会儿显得很乖。叶凝知道他每天练琴也练得晚,顿时涌上心疼和无奈,只好道:“自己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江麓知道叶凝误会了,但他依然很乖地点头:“我会的。”叶凝这才作罢。商泊云若有所思,收回了目光。花了一整个早读,江麓终于重新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同一个错误不会犯两次,哪怕这次做的梦冲击力远远大于上次,他还是平复好了心情,因此再无一点异样。等到大课间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很自如地和商泊云交流了。陈彻则颇有些郁闷——校门口那会儿,难道钢琴家只是单纯地忽视了我?暮秋的阳光变得温和很多,走廊上,趴着栏杆晒太阳的高中生比电线上的麻雀还拥挤。纠结的陈彻翻了个身,撞到了郝豌,郝豌柔软的胸肌弹着李思维,李思维在力的作用下向商泊云运动,但商泊云十分有操守的站定了,没有再往一旁的江麓倒过去。江麓有些好奇地侧过脸,对上陈彻心虚的小眼睛,遂朝他露出询问的神情。陈彻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忽视他。高桂生的声音这时候在广播里响起。由于高三的广播室就在二楼,因此五班的人听的格外清晰。“各位同学,大家上午好。借着大课间,要和同学们再强调一件事。”“专心复习,迎战联考,手撕一中,勇夺魁首。”陈彻接的很快,这小半个月都快听腻了,高主任的鸡血都不换个口味。“高三是宝贵的,是不能重来的,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要专注的只有学习。但是部分同学思想出现了偏差,把其他事情放在了学习前面。”“昨天在行逸楼,就出现了两个反面例子。”高桂生的语气重了些。江麓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商泊云。商泊云眉峰微扬,一脸坦然。“晚自习也不回去上,躲在行逸楼那边风花雪月。在这里,我就不点名了,你们的检讨下午是要交到我这儿来的。”高桂生效率奇高,今天一大早就亲自去了监控室,抓着鼠标找到了那对情侣。果不其然,男生真是体训队的,就是女生意外的比晚上看着矮不少,也许是光线问题,他没看清。“青春期,有这样的心情很正常。”高桂生年轻时,他的死敌毕竟是个十里八乡的俊后生,遂很能理解小年轻的心情,“但是,要弄清楚什么才是最主要的事情!耽误了正事,以后哭都来不及。”“接下来,学校会继续紧抓这方面的不良风气,这次只是记过和写检讨,再有下次。”高桂生顿了顿,换上狰狞的语气,“决不轻饶!”“卧槽!谁啊!”陈彻抱怨,“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不是耽误我嘛!”“你和禾姐,八字都没一横吧?”郝豌柔声打碎陈彻的幻想。“什么意思?不是‘八字没一撇’吗?”“郝豌的意思是,你那就是纯瞎写,瞎折腾。”李思维父爱爆棚,热心解惑。陈彻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商老板,钢琴家,你俩怎么觉得的?说说我到底……”但商泊云只留给陈彻一个后脑勺。他笑得很欠:“小江同学,还好昨天我们跑得快。”“……”江麓神情复杂地看向商泊云。李思维还在那傻乐,郝豌饱含关爱地看着江麓,陈彻发出爆鸣——不是吧!真让他搞到真的了?!江麓收回目光,他声音有点儿轻:“就算被抓到,我们也不用写检讨。”高主任不会觉得两个男生牵着手跑有什么问题。而且他和商泊云,确实也没什么。商泊云煞有介事地点头:“没错,现阶段我们仍在好好学习。”怎么又觉得这个人讨厌起来了——江麓情绪有些莫名。是他总容易说出似是而非的话,还是自己太容易心猿意马?现阶段在学习,那下阶段呢?商泊云的表意一点儿也不明确。江麓轻轻呼出口气,陷入思索。陈彻听不得这话:“商老板,你高主任附体了吗?韶华易逝懂不懂啊!”“还韶华易逝?你很懂啊,陈彻。”从广播室一出来,高桂生就听到陈彻的嚷嚷了。他背着手,眼风扫过锅盖刘海。“下午也打算来教务处送检讨吗?”陈彻一个激灵。如果真是和他禾姐——他可以!锅盖刘海沉浸在粉色的幻想里,显得傻气十足。高桂生啧了声:“……算了,你的话,是我想多了。”陈彻不乐意了,但高桂生的目光转而打量起了其他人。郝豌,一米九黑皮肌肉芭比,闺蜜的数量连起来可绕操场三圈,应该不会早恋;李思维,平平无奇的中二病,上周还因为在门口看蚂蚱打架而迟到,也可以pass;……商泊云。高桂生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把巨型犬审视了几遍。商泊云坦坦荡荡地看了回来,笑着打招呼,恰当的露出那颗虎牙。高桂生有被闪到。客观来说,是个祸害。“商泊云啊。”他清了清嗓子,“联考的模拟卷还够做吧?题量感觉如何?”商泊云听出了高桂生婉转迂回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