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了怪了。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温婉追上来,道:“我只是帮自己而已。这件事若拆穿,你我日子都不会好过。先生虽对我有再生之恩,但有些事情我有自己的的判断,自己的原则。”
竟然主动坦白了。我惊讶:“为什么告诉我?”
温婉笑了,搭上我的肩:“因为我们要同舟共济,表弟!”
我扯出僵硬的表情:“表哥你好。”
前几日犹是不能相容的妻妾,如今已成为勾肩搭背的兄弟。果然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我们并肩行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开了。
我问:“做男人的感觉如何?”
温婉沮丧:“痛不欲生。你呢?”
我:“……爽得飞起。”
温婉诧异:“那为什么还要换回来?”
我更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换回来?”
温婉不屑一顾:“假少主陪假少夫人回娘家省亲,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你们是有其他打算。眼下除了换回身子,还会有什么要事呢?”
一眼就被看穿,我心情不佳,竖起拇指:“温姑娘的脚趾头充满了智慧。”
温婉深深地鄙视:“是你太笨好吗?”
顾青比我聪明也就罢了,云虚子比我聪明我忍了,苏沐比我聪明我就不说什么了,如今连这弱不禁风的妾室都比我有智商,我这片绿叶究竟要撑起多少红花?转念又安慰自己,这一片小小绿叶要撑起这么多朵红花,真真功德无量。
见我郁闷,温婉笑了笑:“其实笨点没什么不好。我一直很羡慕笨的人,因为他们不用步步算计也能活着。”
我顿时语塞。数日来,隐约了解到温婉之前的事情。本来我以为自己活得很惨淡,谁知跟温婉一比较,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温婉生于官宦人家,父亲叫温玮,是朝中官员,职位还挺高。母亲是大户人家小姐,温柔贤惠。夫妻相敬,日子和美,然而温婉她娘生产之时不幸离世,只余下襁褓中的温婉日夜啼哭。
温玮忙于朝事照顾不及,只得请了奶娘照顾。谁知奶娘是个不上心的,一旦温玮不在府上,她就抛开孩子不管不问,只顾自己偷闲快活,将原本就体弱的女孩儿养得半死不活。
后来,温玮得知内情,将奶娘撵了出去。
俗话说得好,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温玮想着孩子没娘不是长远之计,于是娶了富户之女做继室。最初,后娘对温婉也算关心照顾,只是温婉一身弱症迟迟不得好,整天除了吃药还是吃药,又常常啼哭,哭得人心烦意乱。
后娘渐渐没了耐心。一年后,她生了自己的女儿,愈发不待见温婉,恨不得让她早死早投胎。
四岁那年,后娘寻了她的错处,罚她跪在祠堂中反省。隆冬时日,天寒地冻,晚上落起鹅毛大雪,她着一身单衣跪在冷如冰窟的祠堂中,对着一排无生气的灵位,又冷又饿,又饥又怕。虽然熬过了那夜,但自此也落下心悸病症,一旦有情绪起伏,心跳就乱了节奏,甚至会骤停。
温玮回府之后,隐约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夫妻大吵一场。温玮愤恨之下,另抬了两房妾室入门。
后宅争斗不亚于朝堂的勾心斗角。四岁的温婉夹缝之中求生,步步艰辛。
温玮看在眼中。一天,安排人手将她送出城,送到乡下远房亲戚家寄养,躲开是非,并叮嘱她说,等长大了就接她回府,到时再安排一门美满亲事。
因着温玮的缘故,亲戚家倒也像小姐一样奉养着她。眼见就要出落成大姑娘,就能回京城跟爹爹团聚,谁知忽地传来消息说,她爹病重,殁了。
亲戚家从她身上捞不到油水,又嫌弃她病怏怏的身子难养,一番计量决定将她卖掉,赚个好价钱。
这些年寄人篱下,温婉早就学会察言观色,猜到这些人的心思,遂寻了机会,趁着夜色,带着贴身丫头红梅一起逃出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