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另有一条小道可通往山上,是她与江豫来承烟山游玩时无意中发现的。
不过,那条小道不会直接抵达承烟寺。许是这个缘故,所以那条小道虽然存在,但人迹罕至,江豫还曾多次叮嘱她不要贪图便利独自去走那条小道。
她心底一动,脑中猛地冒出江豫曾说的那句话来——“假如你家的火灾,是赠你方胜之人做下的,你又如何查?”
和亲案子了结后,她曾去鸿胪客馆向江豫求证。江豫道,那只不过是他自己的一个臆测,是他以为赵曦澄为娶罗正源嫡孙女而对她家下了毒手。
树荫之外,晴光像被淘洗过,澄净锃亮如无数刀光剑刃,直刺得她瞳仁一缩。
所谓“赠”她方胜之人堪堪在眼前。她视线铩羽而归,折跌在光影错织里,只觉一腔思绪被这满地混沌浮影攻取侵占,理不清,剪不断,挥不去。
——赵曦澄亦曾说过,“你家火灾后,我曾遣人暗中去查过,却是什么都未查到。”
“啪”的一声,手中的扇子掉于地。
赵曦澄眉头一拧,又望了望四处,问道:“怎么了?”
董辅见状,机敏地前后左右扫视,提点着他那一帮子侍卫伶俐警醒些。
黎慕白回神,勉笑道:“无事,汗多手滑。”一面弯腰去拾扇子。
袖兜里彤管,趁势贴上她的手臂,一丝温凉清润。
赵曦澄亦曾说过——
“《后汉书》有云:女史彤管,记功书过。”
“你放心,你以前不是一个符号,现在也不是一个符号,将来更不是一个符号!”
“倘若将来,我也陷入了案子,你可会深信于我?”
热情的风,见吹不动山道上攒动的人头,便来撩拨这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的如云树冠。
她起身抬首的一瞬,他宽大的袖口恰好拂到她面颊之上。衣料轻薄,软软滑过。
眼前刹那黯然,一缕若有若无的香缠着她鼻翼不放,独特,熟悉,清淡,悠远。
“梨花——开了!”话音甫落,她立觉有些莫名其妙,忙“唰”地抖开扇子扇风。
赵曦澄疑惑更甚,环顾一周,试探性问道:“要不我们改日再来?”
“不必了,我知道还有一条小路可去那处。”她放低声音,“那日,我就是从那条小路上下来的。”
说完,她抬脚就朝与水泄不通的山道相反的方向踅去。
刚踏出树荫,一个简装妇人不知从何处急匆匆冲过来。
眼看就要撞到她身上,赵曦澄一把捉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拽到了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董辅擒住那妇人,反绞她的双手于背后。其余侍卫,则面朝外紧紧围住了赵曦澄与黎慕白。
“哎呦!哎呦——”那妇人被摁在地上使劲扭着,嘶吼不止,“快放开我!快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呀,不然我的莞儿会不见了······”
黎慕白从赵曦澄身后踅出,审视那妇人。赵曦澄仍旧牢牢攥着黎慕白的手,准备随时把她再度护在身后。
“莞儿!莞儿——”妇人朝山道那边拼命呼喊,眼睛发红,双泪直流,“我可怜的莞儿!你们这群歹徒,快快放开我!快快放开我!”
“放肆!”董辅低喝,就要去掌那妇人的嘴。
黎慕白见妇人神情悲戚不似作假,忙请董辅住手。
董辅见赵曦澄亦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只好厉声吓唬:“再昏言悖语,小心吃打!”
“你们要做甚?”妇人瑟缩,俄而大哭,“青天白日,我好端端地寻我的莞儿,你们扭住我做甚?老天爷,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就知道,这世道早没了王法!想放火就放火!想杀人就杀人!只可怜了我那苦命的莞儿······”
附近不断有行人经过,见这边哄乱一团又有人呼冤,胆小的忙避开了,胆大不怕事的则围了过来,全不惧侍卫的驱散,七嘴八舌指责。
“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就欺负起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