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闻天少有的脸上没有表情,看向许书铭的目光也十分陌生。他观察了好一会儿许书铭,等他站稳了,才松开手,语气淡淡地道:
“是我请了李局长来放了你。”
许书铭却对他的态度有些好奇,缘何过来救人,救完却一副冷淡的态度。
他抬起眼,观察着钟闻天的神情,脑中却被疑惑占据。
钟闻天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白衬衫,打了一条蓝灰色的领带,上面用银线绣了一些漂亮的花纹,低调华贵中衬托出一点少见的活泼,这不是钟闻一贯天喜欢的风格。
许书铭抿起嘴,扭头看向台阶下停着的黑色轿车。
轿车稳稳地停在马路边上,车窗贴着防窥视的黑色薄膜,但是许书铭的直觉相信,里面一定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在等着钟闻天的人,甚至是早上帮钟闻天挑领带的人。
呵,果然是过来替人出气呢。
“为什么不说话?我帮了你,一句感谢都没有了?”钟闻天突然开口道,他似乎想要平心静气的和许书铭说话,但是语气上显然不太成功。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钟某人似乎没有得罪过你,为什么处处要与我作对?”
他的声音将许书铭的思绪从轿车拉回来,他慢慢转过脸,看着钟闻天,忽然笑了一下。
他的脸色苍白,这一阵又瘦得脸小了一圈,这一笑,越发显得人荏弱不堪,像是大声说话,都能把他吓跑一样。
但是他的眼神又那样的冷,看着钟闻天的目光像浸了一层雪水,站在阳光下都感觉到不到一点点温度。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值得钟总今天亲自来找质问我?”许书铭柔声问道。
钟闻天的表情越发的淡,他想起这些日子身边那些小动作,语气不好地道:
“一定要我说得明白吗?书铭,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帮助,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
“你闭嘴!”许书铭却喝道,像是无法忍受一样,直接打断钟闻天的话。
同情我,钟闻天有什么资格?
许书铭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钟闻天的眼睛,像是不认识他一样,把他认真看了好几秒钟,才冷声道:
“好一个同情,我有没有说过,让钟总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钟闻天被他的语气刺得生了恼怒,但是看许书铭脸色惨白的样子,他又不好恶声恶气,只得忍着脾气道:
“如果你没有插手我的家事,我今天怎么会来找你?许书铭,你讲点道理!”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插手你的家事了?钟总,如果你再连话都说不清楚,那就请让开!”
“好,好——你倒是硬气,一句不知道,就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我问你,第一,是不是你联络的蔡倩妍,让她闹得我家宅不宁,有家归不得?第二,是不是你找的楚川?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他与你父母的事,没有一点干系,你不必心心念念想要报复他!”
这大约是众目睽睽之下,钟闻天第一次如此没有风度,这么大喇喇地将心底的话一次倒出来。
他说完后,脸上似有些难堪,又缓和语气,对许书铭道:“算了,你之前做的事,我都不计较了,但是我必须郑重警告你,我的家事,与你许书铭无关!”
“算了?”许书铭轻声道。
钟闻天本来打算说完就走,但是许书铭这句话,让他脚步顿了顿,他回头凝神看着许书铭道:
“是。”
许书铭却嘲讽地看他一眼,道:“你真觉得这整件事,全是我的责任?我记得你今年才三十多,而不是五十多的人,怎么也色令智昏这个地步!”
这话,贬低的性质太重,钟闻天倏地脸色一沉,看向许书铭的眼神立刻锐利起来。
许书铭却丝毫不在意,他原本懒得解释,但是看钟闻天这么信誓旦旦,把一切推到他头上,像是坐定他不敢再计较的样子,又让他没法忍下去。
他徒地上前一步,钟闻天一怔,却沉稳地站在原地没动,只淡漠地看着他。许书铭比钟闻天要矮上几公分,看着他时不得不抬起头,此时许书铭深深注视着钟闻天的眼睛,轻声地道:
“你很生气?”
钟闻天牢牢地看着他,眼神如鹰隼一样威严而摄人。
一般人被钟闻天这么盯着,早就吓得腿软。
许书铭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只是垂下眼睫,伸手放到他的领带上,用手指摩挲那领带上的花纹,道:
“那你知道你的好情人袁楚川是怎么让下属,让我滚出首都的吗?只是因为我碍他的眼。你又知道,我被当众从宾馆一路带到警察局是怎么感受到奚落的吗?到了警局之后,那些作威作福惯了的警察,又是怎么折腾我的吗?——你只是被我随便说了两句实话,就已经生气到这个地步,那我呢?我不是人吗?合该低袁楚川一等,任他呼来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