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苏霁人道:“百粤?是我。”“喔,苏董事长啊!”罗百粤正在写课程规划,扔下笔,揶揄道:“你是来邀“耕芽”员工参加你和谭小姐的订婚典礼吗?”“别闹了。”她含笑的嗓音不存芥蒂,显然真的相信他,他这才彻底安心。“我已经跟媒体发出更正,下周要订婚的是她和淮文。”“原来孩子的爸是他,为什么不早点承认?”他约略将事情解释一遍。“我希望雅欣可以自己振作,可惜还是拖到最后一刻,瞒不住了才坦白。”“你也真是烂好人,帮着瞒这么久。”她故意道:“干脆你好人做到底,跟谭小姐假结婚,继续掩护他们暗渡陈仓,这样谭小姐不用跟妈妈摊牌,她母亲也会满意女儿有个好归宿,两全其美。”“不可能,先别说我不肯,淮文也不会同意。一个男人可以在很多方面受委屈,绝不能委屈自己的妻小。而且,我不会娶你之外的女人,唯有你能冠上苏太太的头衔。”她听得满心甜蜜。“这头衔有什么好处?”“一个男人永远的爱与忠诚。”“咦,难道我不嫁你,你对我就没有爱和忠诚?”“我投降。要斗嘴我斗不过你。”他马上认输。她笑了,啧啧道:“我还是收敛点好,你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等一下你吵不过我,砍我薪水,我就亏大了。”她猜得出,一定是因为谭家母女的状况,让他想起自己难缠的母亲,他才愿意膛这浑水,现在怕她误解,又赶着在第一时间澄清。她轻快的笑声,令苏霁人心情很好。“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我在筹备一个艺术中心吧?三天后,上午十一点要举行动工典礼,你和岚能来吗?妈那天也会到,我希望你们见个面。”“喔……”她安静下来。“恐怕不行,我有课。”“不能请人代班吗?”“不行,那是新班。”虽然有另一位老师和她一起上课。她续道:“我不是跟你提过想让“耕芽”转型吗?三天后要办的就是这个试听的班?当天家长会来,专家都说孩子太早学英文,容易忽略中文能力,我们要针对这一点设计课程,虽然这年头家长都不在乎孩子的中文素养,会读会写会说就好——”“百粤,这件事很重要,我很希望你能来。”她阐述理念,越说越兴奋,好像完全将他提的事抛渚脑后。“我的工作也很重要啊。而且岚要上课,时间不方便。”“那当天中午总有空吧?你带岚来,和妈一起吃个饭。”他的口吻像是命令,罗百粤不快。“霁人,这件事早上才讨论过,我以为我们有共识要维持现状。”“当时是我们都要上班,讨论暂停。”“喔……”她拖长声音。“所以我并没有说服你接受我的想法,当然你也没能说服我接受你的。”“我已经和妈谈过,她愿意见面。”“那我就该谢主隆恩,马上答应?”她忍不住嘲讽。他为什么不是在请示母亲之前先告知她,而是片面地认定她愿意见他母亲?“百粤,你有必要这样说话吗?"他知道她对母亲还存有疙瘩,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我只是希望你们见个面,让她看看自己孙女。”“好吧,是我太冲,对不起。”她懊恼。“反正,见面不必急于一时吧,我是真的走不开……”“如果我给你公假,把课延后,请你带女儿来,可以吗?”罗百粤眯眼,正好请喝饮料的会计小姐走过来,给她一杯花果茶,她向对方点头一笑,强抑上升的怒火。“你连‘请’字都出口,我硬是不去‘出公差’,好像太不近人情了。”{☆小№說之|家→←獨家制¥作]“百粤,我不想强迫你。”“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强迫。”他越坚持,她越起反感,这简直像离婚前的状况,他总是要她顺从长辈,他口口声声重视她,却永远将她的意愿摆在最后,她不愿重蹈覆辙。“我只是希望你带岚来和妈见个面,你不要想太多。”苏霁人开始烦躁。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你老实说,你要我去见她,是不是为了向她报备我们又在一起的事?让她知道我们又在交往了,你又想娶同一个女人?”“就算是,这有错吗?”果真如此。她冷冷道:“你对婚姻这么坚持,是不是我不嫁给你,你就要去找别的女人完成组织家庭的梦想?”“这扯太远了——”“是不是我不嫁你,你就不会爱我?”“百粤,我说这扯太远了!”他快要失去耐性了。“你告诉我,是结婚重要,还是结婚的对象重要?”“你不肯嫁我,又怎算得上结婚对象——”喀,话筒里突然静寂,断线了。“唉唷!”不小心踩到电话线的会计小姐,赶紧把电话线插回去。罗百粤愕然。他挂她电话?他挂她电话!认识十年,他头一次挂她电话!她忿忿地挂掉电话。好,她承认她刚才陷入了某种莫名其妙的顽固里,她管不住嘴,问题接二连三脱口而出。她不想去,因为这要求太突然,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去见王俐云,他的不肯让步激起她的坚决反抗,现在她才意识到那些问题有多尖锐,而且她问的方式错了。她该问的是,是结婚这个形式重要,还是让他想结婚的对象重要——不,也不对,这整个问题就不对,这问题把双方都逼进死路,她太咄咄逼人,就跟离婚前犯的错一样,因为赌气而模糊了事情的焦点,他已经让步很多,她还拿这些刁钻的问题闹他,他一定被她气坏了。可是他挂她电话,实在太没风度。她心情恶劣,决定继续手边工作,也让脾气冷却一下,他若再打来,他们再继续谈。然而直到下班,她没有再接到他的电话。通话骤断的那一瞬,苏霁人也傻眼。她竟然挂他电话?他起先恼怒,随即后悔。他不该那样回答她,他觉得她的话有语病,顺口反问,想必激怒她了。她应该会明白,他是无心的,就像离婚前最后一次通电话,他愚蠢的直觉反应……他很懊恼,为什么他总在两人关系的关键处表现失常?他的心意已对她表达得很清楚,他以为她都懂了,她却拿这样的态度对他,让他很受伤。他打算再拨电话过去,但叶淮文进来通知他,开会时间已到。他只得前往会议室,还特意将调为静音的手机带着。但直到开完会,她都没有来电。他回办公室,秘书也说她没打电话来。他拨电话过去“耕芽”,得到的消息是她一下班就走了,去接女儿。她还要气多久?他无奈又不悦,她总是片面判他的刑,不让他申诉,他也有脾气,也会疲累,每一回都是他让步:永远都到不了他想要的结果。也许,这回他该强硬一点,让她知道,他的底线在哪——罗百粤到幼稚园接了女儿,开车回家的路上,她试探地问女儿,愿不愿意和祖母见面、吃个饭。如她所料,女儿反应冷淡。“妈妈去就好了。”“唉,我现在有点后悔,把当初你奶奶的那些话告诉你。”“为什么?你又没有骗我。”“是没错,但是告诉你的时候,我心里的气还没消,那种不客观的情绪大概也传给你了。血缘这种东西是切不断的,不论怎样她都是你奶奶,我说这话不是逼你接受她,但是,你们迟早要见面的。”妈妈说的有理,罗岚想了想,也点点头。“那三天后的中午,爸爸约我们和奶奶吃饭,妈帮你请假,我们一起去。”气消之后,她仔细思考,还是决定赴约。她是反应过度了,他那么期望,扫他的兴太残忍,王俐云又不是洪水猛兽,只要她这两天好好调整心情,吃顿饭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