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真正理解明白父母的孩子实在难得。
和嘉德帝一样,在赵皇后眼中,玉桑可不是天真无知的少女。
她今日所言所行,都带着目的。
可她的目的格外容易看透——她为父亲据理力争,为稷旻借题发挥。
纵然有心计,却不是让人讨厌的心思。
“旻儿。”皇后忽然在心里作出了一个妥协,轻轻喊了稷旻。
因宴上嘈杂,稷旻径直起身移步到她身侧:“母后有何吩咐?”
赵皇后没好气的笑了一声,用眼神示意玉桑的坐席。
“人都过来了,你也不必似根木头桩子般叫她不自在。”
稷旻面露错愕:“母后此话何意,儿臣早已说过,不会对她有什么。”
赵皇后操着过来人的口吻笑道:“本宫也没要你与她有什么啊?无非是见你父皇将人拘到面前问话,怕她拘束出错,你在旁听着也好帮衬帮衬。”
赵皇后眼眸轻转,在稷旻身上打量一圈,眼底写着“母亲还不知道你”,说道:“到是不知你想的是什么。”
稷旻看了一眼玉桑,表情是被揭破心事后既恼又慌的样子。
“儿臣不知母后在讲什么,先回去了。”说着,他转身回到位上,脸色凝重。
这下,轮到赵皇后错愕。
她只是一个打趣,竟没想他心中这根弦这般绷着,倒像是碰不得了。
饶是得了赵皇后的提示,稷旻也并未就此放开,相反,他只是静静听着嘉德帝与玉桑的对话,连插话都很少。
赵皇后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另一头,嘉德帝果然将话头又转回那贺礼上。
“朕曾听太子提过,料想你父亲游历一生,所出游记应是本册。若要将文本之上的东西变作眼前这般精妙的物件儿,少不得费神去想。”
他抬手虚指向那一头,问玉桑:“所以,这是你的主意?”
玉桑乖巧点头,“是。父亲用一生亲著描绘山河人世不假,但正因这个过程漫长,所以真的翻阅起来,容易疲累不说,真要找点什么,还浪费功夫。”
说到这里,玉桑瞄了一眼对面的稷旻,面含恭敬:“正如太子殿下为陛下抄录良文佳句,重新整理成册,陛下再读时,无需费神翻找,随手一页都是心头好,民女异曲同工,也是想将观赏选择的过程变得简单,便从中择取要点,力争一目了然。”
嘉德帝听着玉桑的回应,目光在远处的绣屏上停顿片刻,点点头,忽道:“既如此,你的选择参照是什么?”
这状似随口的一句话,却正正击中玉桑的心头。
她黑眸倏地一亮,老实说,有些惊喜。
另一边,稷旻既不讶异好奇嘉德帝忽然问这番话的用意,也不在意从别处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他只是静静看着那头,回想着她刚才献礼时那番话。
她坐在席间许久,必已看出稷阳与韩唯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