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在殿后,新劈了一间小佛堂,供奉了三尊纯金佛像,并告知今上,这是今上天上的挚友,如今请他们下凡,必能保今上福寿绵长,今上对此尤为满意。
杜敬业、许昌、许朗三人成了长春宫的常客,或陪今上饮酒作乐,或投壶簸钱,使得今上终日流连在长春宫。
今上甚至会为他们点水煮茶,为此禁廷内外,又兴起了一股饮茶风,许朗更为他寻来各种名贵茶品,并配以好听的名字,浴雪呈祥,玉清庆云。
偶尔,今上也会为他们作画。
更有一次,许昌为讨好今上,甚至脱了上衣,挺起肚子,斜卧于花圃中,只因今上说要留一幅《长春宫宿醉图》。
许昌重回长春宫,将韩玦的处境,再次置于了尴尬之地,今上凡事总会想到许昌,韩玦在他面前,似乎成了隐形人。
同时成为隐形人的,还有阮阮,只是与韩玦不同,他是被动受冷落,而阮阮则是,主动求退。
自从那夜之后,阮阮再次面对今上,总觉多了几分别扭和尴尬。
她小心翼翼在殿前当值,极力掩去自己的痕迹。
他会见朝臣时,她会利用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处理好,待他重回长春宫时,她便尽力隐去身影,不在他面前走动。
同时,她将所有的衣物,都重新浆洗了一遍,且除去了屋中熏香之物,并不再施胭脂,只以素面见他。
她极力地与他拉开距离,他见了却毫不在意,反而更加着力地使唤她。
“我要画画,给我铺纸。”
一日午后,他端坐于案桌前,似乎很是空闲,表情平和,甚至带了抹笑意对阮阮命令道。
阮阮知他有意如此,她只求能够尽快脱身。
她一言不发,帮他将笔墨纸砚摆好,垂首退让,打算重回廊下。
“谁让你走的?”他却唤住她。
阮阮脚尖打了个颤,她稳定心神,屏息凝神,静待他下一句吩咐。
他的眸光在她身上打转,最终落到了她袖口的梅花绣上。
他略滞了滞,站起身,只手提笔,只手压纸,一壁看她,一壁作画。
天色渐青,不多时,便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
烟雨绻缱,与殿中金猊香炉里缥缈的合欢香,相互交缠,引人心醉。
若不是今上,若换成曹不休,这样闲适的午后,倒是别有一番闺阁雅趣。
只是,面前之人,令阮阮生畏。
她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她默然垂下眼帘,将自己的半侧身子藏于白玉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