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性疏狂,不受拘束,这点与曹不休很是相投,曹府被抄后,常受他照拂,曹不休跑漕运,二人更是同风同雨,曹不休极为欣赏他坦荡,大义。
阮阮往常见他时,他也都是爽朗洒脱的,可今日情形,真的出了阮阮意料。
“徐长续,你是不是傻啊?你看不懂那是什么吗?”
慕行首散着一头青丝,身上只随意披着一件轻薄的大红褙子,像极了女子新婚的嫁衣。
她又生得极美,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应是刚刚经历了云雨,面上潮红未退,反给她增添了许多慵懒滋味。
只是美人如霜,一开口,说出去的话,冻成了冬日冰凌,一根根直刺人心。
她的决绝,尖酸刻薄,徐长续听了,不怒反悲。
他久久凝视着楼上之人。
她居高临下看他,任清幽夜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她很瘦,一字锁骨清晰可见,媚眼如丝,宛若水墨中人。
阮阮瞧,此情此态,像是恋人在做最后的诀别,而徐长续尤不死心,仍在做着垂死挣扎。
“你的苦衷我明白,你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帮你父亲洗刷冤屈……而你,我爱慕的,是你这个人,其他……我不在意……”徐长续断断续续道。
楼上女子闻言,勾出惨淡笑容,搂紧了衣服,再不理他,转身离去,只留一句,“登徒浪子,故作情深。”
美人身影,消失在楼上珠帘后,徐长续终于耐不住,连退两步,却仍不肯离去。
曹不休上前劝他,却被他一把抓住臂弯。
“话本子上,男女诀别,无论是谁提出,那被抛弃的一位,必定是要口吐鲜血,或者一头栽倒昏死过去的,为何我还不倒?不晕?不吐血?”
徐长续两眼迷茫,接着问道,“若是我吐血或者晕倒了,她是不是会多看我一眼?我为何会这么无用,我有那么多钱,却换不来为她父亲申冤。”
徐长续的话,很是滑稽,颇有小孩儿哭闹时的无奈,与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阮阮突然想起一词:情深不寿。
曹不休扶着徐长续离去,阮阮跟随他二人,却忍不住回身。芙蓉楼下,韩玦依旧扶梯而立,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
事发突然,阮阮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说上一句话,而他嘴角被徐长续打出来的腥红血迹,却似割在了她心坎儿上一般,让她没来由地感觉沉重得不能呼吸。
韩玦见她转身,于寂寥中冲她微笑,并张了张口,用口语,隔空对她说了几字。
“好好过日子。”
韩玦的内心,此时怕是无比孤单的吧?阮阮想,一低头,鼻间酸涩无比。